何青青说完便走,卫湛阳喊道:“仙子且留步,还不知……”
何青青回头瞧他一眼,眼眸微眯。
身后侍女战战兢兢唤道:“大师姐。”
“青青师姐。”妙烟的声音恰好响起。
“走吧。”何青青转身而去,裙摆随风,毫不留恋。
卫湛阳目送她走过逝水桥,直到被云雾遮掩,消失不见。
他痴痴怔怔道:“原来她就是仙音门大师姐,何青青。听说仙音门现在的灵石矿,一大半都由她管理,她还训练出一批外门心腹,怪不得什么也不怕。”
“你贯来骄傲,遭同辈女修当面侮辱,你不生气?”身旁人暗推他一把。
卫湛阳道:“你不懂。她能与我说这么多话。一定是待我不同,想吸引我注意。否则刚才那么多人都看她,她为何不理旁人,专门过来与我说话?”
“若非妙烟仙子拦着,她就要打你了吧。哪里待你不同?你不是不喜欢陈红烛那种骄纵女修吗?”
“但她生得太美,这就叫‘唯有牡丹真国色’,‘任是无情也动人’。”卫湛阳怔怔道。
……
一日热闹散尽,月亮悄然挂上墙头。
华微宗新一届外门弟子还未招,外门寝舍寂静如坟。
宋院小径杳无人迹,荒烟蔓草之间,未消的积雪痕迹斑驳。
那扇门上了锁,朱漆褪色,铜环锈绿。
陈红烛走出戒律堂,本该回琉璃殿,不知为何游荡至此。
但见桃树老枝盘虬,树影投在白墙上,线条凌厉而萧索。
墙上还有一位女子的背影,柔美绰约。
陈红烛停下脚步。有人比她来得早。
那人身穿锦葵红的华服,青丝在月光下闪烁光彩,瀑布般覆满肩背。
陈红烛觉得这背影有几分眼熟,正欲开口,那女子已经回头:
“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陈红烛不认识这张脸,却记得对方的声音。
她怔了怔才出声:“何仙子好。”
何青青立在宋院阶前,令陈红烛生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之感。
好像她们昨天还并肩坐在石阶上等人。
“我,我相信他。他让我等,我就等。”
“我赌他今晚不会回来的,我也等。”
而今桃花凋零,石阶覆满青苔。
世事难料。
此一时,彼一时。
只有宋院墙头明月依旧,青山如昨。
何青青也打量陈红烛,对方没有穿从前的红衣,披着一件白袍,通身素净,鬓边无一根珠钗,不像明天就要订婚的女修。
陈红烛低声道:“我听说,你今日在逝水桥上,骂了人。”
何青青满不在乎:“人是我骂的,你恼了?”
几句口舌之争,原本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但在订婚大典前面斥未婚夫,便有不给华微宗面子,不给陈红烛脸面的嫌疑。
陈红烛却摇头:“不,何姑娘。我知你好意,我心领了。”
何青青心中一动:“你明白,也不枉你我曾在此地,同对一场月光。”
陈红烛默然。
她们数面之缘,且立场不同,远称不上朋友。
但今日旁人说尽祝贺,只有何青青替她说一句话。
何青青忽问:“你觉得,他会来吗?”
陈红烛道:“听说他在千渠过得很自在,如果我是他,一定不来。”
何必自投落网,自讨苦吃。
明日便是大典,各方宾客们已经入住,宋潜机还没到。
陈红烛不想报希望:“就算他来,又能如何?”
“我相信他会来。”何青青笑了笑,“要不要打个赌?”
陈红烛好像回到从前,骄傲地扬起头:“赌就赌。”
“砰!”
青山外,一朵红色烟花升上夜幕,灿然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