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成,新旧交替,不由个人力量控制。只是那个叫陈红烛的小丫头,日后她若有危难,还请你出手回护一二。”
“只这一件事?”宋潜机问。
“‘华微印’代表身份,不能保护她。她前路难行,宗门复兴的希望,就压在她身上。”
事急从权,宋潜机点头:“我答应了。”
华微真人怀疑道:“如此简单?”
宋潜机怒:“你不信?难道还要我发誓视她如己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你比她还小,怎好意思自抬辈分,占人家便宜?!”华微真人扫过湖面,“这里足有五个人,你先救谁,你救得完吗?”
宋潜机面沉如水:“尽力为之,但求无愧。”
“那好吧,我传你一套心法口诀和‘追魂符’画法,你的魂魄可随他入三生石中,去他的世界找到他。但要他真正信任你,心甘情愿将魂魄交给你,才能魂归此地肉身。当年友人便是用此法带回我,可惜他救了我,自己却没能回来……”
宋潜机收敛杂念,平静气息。按华微真人所说刺破指尖,逼出精血,以血绘符,贴在孟河泽额头。
然后默念口诀,给自己也贴上一张血符。
“你这提笔成符的本事和悟性,确实了得,冼剑尘运气真好,我怎么没你这种徒弟。”华微真人絮絮叨叨地夸赞后辈,最后警告道,“如果明月沉落,太阳升起之前,你们还没有回来,魂魄将被永远困在三生石中,肉身将沉入湖底。我在你肉身界域,会提醒你现世中月影位置。”
“辛苦前辈了。”宋潜机道。
“去罢!”
宋潜机魂魄出窍前心想,不知孟河泽经历了多少,自己能赶上什么时候。
回到初入华微宗时期最好,那时小孟赤诚正值,最易信人;回到孟河泽刚被他推下山崖也可以,大不了自己再跟着跳一次;再不济回到坠崖之后,只要避过孟家灭门惨祸……
若是去往此世未来倒真简单了,孟河泽必然信任他。
再睁开眼,一阵头晕目眩,胸中烦闷欲呕。
宋潜机甩了甩头,发现自己逆着人潮站在大街上,穿着旧衣袍,手里提着一柄剑。
不是纵横天下的孤光剑。
幸好不是,似乎不算太晚。
天色近黄昏,红霞漫漫,像西天烧起一把烈火,要将天穹烧穿。
不断有飞行法器穿过彩霞,向西边飞去,留下一道道飘逸的云轨。
街上人潮涌涌,也向同一个方向奔去,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神情狂热。
他们都是修士,修为在金丹期上下,衣着口音各异。
宋潜机转身走了两步,试图感知自己修为,发现浑身传来熟悉的疼痛感。
“我已是金丹期,怎么还伤成这样。也对,前世我常年带伤。”
只听耳边有人招呼同伴:“快跟上,码头船要开了!”
宋潜机拦住那人:“今年是哪一年?”
“你是问哪一天吧,今天八月十五。大家赶着去金窟,别挡路。”那人见他没反应,不耐烦地甩开。
“八月十五、金窟、怎会如此……”
宋潜机怔在大路中央,匆匆行人不断撞到他肩膀,而他恍若未觉。
金窟不是山上洞窟,乃是西海一座浮岛,原名“金宫”。
传说岛上只有勾栏、赌场、酒楼三种地方。
酒池肉林,玉树金砖,数不尽美酒美人,法器财宝。
不拘正邪两道,谁都可以上岛碰碰运气,销赃的、赌命的、寻宝的、寻欢的,或倾家荡产,或一夜翻身。
修真界不愿称邪道地界为“金宫”,谓之“金窟”。
这种地方汇集三教九流,群魔乱舞,背后没有足够硬的靠山,绝不可能存活。
金窟长盛不衰,太平安乐,只因它是邪佛的产业之一。
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邪佛必在岛上,必在他的“红尘斋场”。
这一夜金窟将举行最大的拍卖会,布置最豪奢的酒宴。
宋潜机理清头绪,眼前一黑。
——看这万人惊动的声势,金窟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年了。
前世的孟河泽已成邪道之主。
前世的宋潜机也从来不去金窟那种地方,他步步为营,时时警惕,杜绝一切享乐。
而邪道之主练得是速成邪功,纵情声色,自然比他成名立业早,当然也比他死得早。
“西海金窟,真不想去啊。”宋潜机低叹一声,匆匆跟上人群。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