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话长,要从虚云掌门之女陈红烛,与卫家少爷卫湛阳订婚说起……”
“啪嗒。”卫平正在收拾碗筷,手下稍抖,青瓷磕出刺耳的脆响。
“这事我听说过!”纪辰一脸想看热闹的兴奋,“登闻大会书画试,在山壁上写诗的那个卫湛阳,宋兄还记得吧?那天我与宋兄初识,我画鸡蛋,你画土豆!”
孟河泽知他话多,无奈打断:“陈红烛的嫁妆,是一座天级灵石脉矿。”
“哇!”纪辰夸张又捧场的惊呼。
蔺飞鸢轻翻白眼,心想早八百年前我就知道。
本来那座矿里,还有我的一百万灵石,足够买一柄极好的刀。
如今事情办砸,兜里只有预付的五十万。
孟河泽:“天级与天级之间也有差别。华微宗不舍得已经开出的富矿,四处探测,找到一处内藏玄机的地级矿,据说再深挖一千丈,就能挖出灵石岩,刚好可以到天级。”
蔺飞鸢心想,真是越有钱越抠。
“为了赶上订婚大典的良辰吉日,执事堂将外门弟子分作小队,每队二十多人,下令加紧开矿,日夜不休。多干一个时辰,多加十块灵石,哪队挖矿道最快最深,哪队弟子就能全部进入内门。本来一年只有一个内门名额,这次有二十多个,谁不想冲破头去拼去抢?”
纪辰:“就算修士体质远超凡人,但那是一群炼气期小弟子,未免太辛苦。幸好可以铺设保护阵法,带防护法器。”
宋潜机前世做过外门弟子,为攒钱也挖过矿:“这样日夜赶工,矿道里根本来不及铺阵法。”
孟河泽面色沉重:“矿井坍塌时,有一队弟子埋地下两千三百丈。二十三人,无一生还。”
纪辰脸上笑容消失。
那些弟子十四五岁,怀着进入内门,攀登仙梯的梦想,却永远埋在深不见底的灵石矿里。
“执事堂下令继续赶工。订婚吉日临近,怕冲撞喜事,秘不发丧。尸体一卷竹席裹起,埋在采矿场的山坡上,又怕魂魄有怨,特设阵法镇压……”
“岂有此理!”纪辰拍桌。
“这事被外门弟子发现,混乱爆发,才有了后来夜闯山门,集体叛逃。我上次去华微宗送谷子,曾在宋院门口见过他们,说‘如果觉得难捱,就来千渠找我’,路见不平,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们冲出包围,分头逃亡,在华微城外汇合,登上七绝宝船,才甩开追击的长老,一路赶回千渠……”
孟河泽出门前身家丰厚,宋潜机不仅给他钱财、符箓,宝船也让他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蔺飞鸢不信:“华微宗的山门,岂由一群外门弟子说闯就闯?暴动一发生,恐怕还没闹出寝舍,就被抓回去了。你以为大宗门的阵法是摆设,执法堂长老是吃干饭的?”
孟河泽:“华微宗内有人出手相助,主动与我联系,他们才能跟我汇合。”
纪辰:“是谁?”
孟河泽看了宋潜机一眼,表情极复杂:“陈大小姐。”
“又是她!”纪辰咋舌:“陈小姐都要订婚了,还没忘了宋兄啊!这婚事到底能不能成?”
蔺飞鸢、卫平看宋潜机的眼神也变了。
“不愧风流之名远播。”蔺飞鸢古怪道:“面子真大。”
得到一位出身高贵,还肯放下身段的漂亮女修帮助,的确会让大部分男人觉得有面子。
“我没有面子。”宋潜机却认真解释:“她这样做,是因为她想,遂心所愿,与我无关。”
第105章 菩萨下凡
“此事全由女儿一人所为, 与旁人无关。”陈红烛说。
戒律堂幽暗的烛火照亮她侧脸,火苗在她眸中跳跃。
华微山兵荒马乱、不得安宁的夜里,只有此地一片死寂。
没有人大声喝骂或痛斥。堂上十余位峰主、长老目光复杂, 偶而叹气几声。
无言的失望、愤恨化为刀剑, 压在少女肩头。
从前谁敢让华微宗大小姐, 虚云真人的掌上明珠,带伤跪在戒律堂冰冷的地砖上。
“事到如今, 你还护着那小子?你从小顽劣跋扈,不修礼法,宗门上下极尽包容, 为父何时不顺你意?”虚云的声音微微颤抖,“可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陈红烛啊。我因宗门享尽尊荣, 愿奉献一切守护宗门。”陈红烛脊背挺直,直视虚云,“我不是在帮宋潜机,我是想救华微宗!”
“孽女!”虚云浑身颤抖,又要抽剑, 被戒律堂长老刘鸿风急忙按住:
“掌门真人,外门已误, 而订婚大典将近,万不可再误大事。”
众人纷纷劝阻:“掌门三思!”
“这个关头,大小姐的名声, 就是华微宗的名声,家丑不可外扬!外门弟子叛逃,我们须得一口咬定是受奸人引诱, 与小姐无关。”
“宋潜机不仁不义在先, 我们发难, 才更占道理。青崖和紫云观那两位也挑不出错。”
陈红烛低声轻笑。
“你还笑!”虚云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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