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感到头疼,捋了捋额前刘海。
宋潜机很难杀。但谁让钱难挣,屎难吃啊。
聊天气氛正好时,卫平拎着食盒走出厨房,孟河泽沏了菊花茶:“卫道友手艺不如我,师兄多担待。”
宋潜机眼前一黑,端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师兄请。”卫平道。
却见那雕花食盒一共三层,层层打开,如莲花绽放。卫平双手翻飞,瓷盘瓷盅接连取出。
莲菜炒肉、板栗烧鸡,红烧宝塔肉、凉拌佛手瓜、金丝凤尾虾……无一不是色泽鲜亮,喷香扑鼻。
“果脯蜜饯,瓜子花生,时令水果拼盘,三凉三热,荤里带素,我称它为,宋院九宫格。”卫平微微躬身。
孟河泽两颗眼珠快瞪出来:“这……”
不是吧,我在街上随便抓一个,就抓了个厨子?
我想让你煮碗面,你一来就发九宫格?
孟河泽:“你这东西都是哪来的?”
卫平理所当然道:“盘子自带的。蔬菜院子里摘的,很新鲜。”
宋潜机好奇道:“你还自带了什么?”
“二十种调料,三十种花苗,四十样种子,罗盘皮尺高枝剪修枝剪等等五十种工具,我别的本事没有,只是对内懂些洒扫除尘、炒菜熬汤、栽花种草、洗衣裁衣,上房能补瓦,下地能养鸡,对外略懂星辰礼法、地质气候、开山搭桥……”
后面的话,孟河泽已然听不清了。
他感到阵阵眩晕,站立不稳。
幸好被宋潜机扶了一把。
孟河泽咬牙切齿:“你还真是有备而来。”
宋潜机依然没有表态,似在思索。
卫平见状微笑一收,眉头轻皱,眸光轻转,瞬间含了两汪泪:
“我遭逢大难,已心灰意冷,无心修炼,宋师兄若不收留我,我只能浪迹天际,不知死在哪里……”
孟河泽怒道:“我警告你,你别卖惨啊,我师兄出名的铁石心肠冷面无私,他不吃你这一套!”
宋潜机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认真咀嚼。
菜品种类多分量小,摆盘精致,不至于浪费。
等他放下筷子,孟河泽习惯性递绢帕,却被卫平抢先一步。
温热湿毛巾擦过宋潜机嘴角、指间。
卫平盯着那双手。
宋潜机不止面冠如玉,白皙五指也如玉石雕成,骨节如竹节,指甲泛着一层淡粉色,任何人看了,都很难相信这是一双种地的手。
它天生应该拈棋子、持毛笔,或者握剑。
卫平轻轻眨眼,睫羽斩断秋风。
雨夜来客的告诫再次响起:
“从没有人亲眼见过宋潜机出手。所以他练什么功法,有什么杀招,根本没人知道。”
湿毛巾擦过手,又有干燥的绢帕呈上。卫平笑问:
“宋仙官,可还吃得惯?我还会做五十种点心,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宋潜机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眯眼晒太阳,像只吃饱喝足没骨头的大猫:
“叫仙官听着别扭,你不如随小孟他们一起,叫我一声——”
孟河泽心知大势已去:“我们喊师兄,是因为在华微宗里叫得习惯了,卫道友初来乍到,怎么也能喊你师兄?我总不能称他师弟吧。”
宋潜机一怔。孟河泽今天怎么了?平时最有容人之量。
不待他细想,卫平立刻接话:“不妨事。喊仙官太生疏,喊师兄太近亲,那我喊一声先生吧。”他笑了笑,“宋先生。”
这称呼端庄得体,但从他嘴里喊出来,孟河泽竟听出几分亲昵、促狭的意味,气得攥紧拳头。
偏宋潜机一无所觉:“随你。今天刚来,让小孟带你四处转转。小孟,照顾一下新来的师弟。”
“好。”孟河泽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他勾过卫平的肩膀,两人好兄弟般并肩离去。
刚出仙官府后门,孟河泽立刻变脸,左手一把抓起卫平的衣领,掼在墙上,右手长剑横在对方喉头:
“你耍我是不是?你刚说只会一点?!”
他出手快力道大,卫平双脚几乎离地,喉结被冰冷剑鞘抵着,却毫不生气,只笑嘻嘻地握住孟河泽握剑的手:
“煮面,确实只会一点,做菜,会得很多。”
孟河泽浑身一震,猛地甩开手。他剧烈喘气,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恶狠狠从牙缝中挤出警告,挤进对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