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打量宋潜机:“你就是刚才递字条给我爹的外门弟子?”
宋潜机:“是我。”
陈红烛轻哼一声:“不知你写的什么昏话,害仙子这一整夜的琴曲,都白弹了。”
她说着责怪,却瞥向妙烟仙子,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妙烟神色不变:“明夜此时,我再来重弹。”
说罢翩然而去。
两个送信弟子满脸茫然,听不懂她们说什么。
宋潜机心知肚明,却只能装不懂。
原来妙烟是来给虚云那老头调息的。
也对,妙烟的师父望舒仙子,与虚云多年至交好友,妙烟本人也与华微宗颇有渊源。
妙烟修习“天音术”,乐声既可助阵杀伐、扰乱心神,也能安抚暴|动灵气,助人调理内息。
虚云突破化神失败后,境界不稳,又不愿让外人知晓,便深居简出,极少见客。
但登闻大会在即,各派齐聚华微宗,虚云表现得再低调,总要露面几次,才能免遭猜疑。
他想借天音术尽快调息,只得让女儿以思念闺中密友为由,请妙烟来华微宗做客。
今夜宋潜机一张字条,虚云心绪忽乱,使妙烟的天音术无功而返。
宋潜机理顺前因后面,忍不住用“怜爱傻子”的眼神看了眼陈红烛。
妙烟白弹了,倒霉的还不是你爹吗?
你高兴个什么劲?
妙烟不是你表姐吗,你俩能有多大仇?
陈红烛不期然对上那目光,怔了怔。
她若与妙烟同行,人们总是只看妙烟。所以她讨厌跟第一美人并肩走路,要么走在前面,要么落后几步。
但这人不一样。陈红烛想,他看妙烟第一眼就皱眉,看我却充满怜惜之意……
华微宗弟子看我,总是害怕畏惧,师兄和爹爹看我,总是宠溺纵容。
荒唐,我何时轮到一个外门弟子来可怜?
她双颊飞上一点胭脂色,随即大怒:
“放肆!你看什么看!”
宋潜机垂眼笑笑:“失礼了。”
“你笑什么笑!”红衣少女一鞭子抽上白玉栏杆,声音清脆。
桥下五色鲤受惊,在云海间跳跃。
宋潜机也不跟她计较,只是收了笑。
两位送信弟子见状,对宋潜机万分同情:
这人本来就是为倒霉兄弟孟河泽出头背锅,终于奇迹般求得一线生机,若此时被陈霸王莫名其妙抽上一鞭子,还真没地方讨公道。
高个的壮着胆子说:“大小姐,他只是个外门弟子,第一次进主峰,什么规矩都不懂,请多担待。”
矮个子的也帮腔:“掌门真人,还在等……”
“闭嘴!”陈红烛不耐烦打断,瞪着宋潜机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
红衣少女晃着鞭子,疾步快走。
奔出二十三步,忍不住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那人背影渐渐远去,影子被月光照得斜长。
逝水桥有阵法加持,纤尘不染。他布鞋上却沾着泥点,一路走过,自然在白玉桥面留下痕迹。
很浅的泥印,却很刺眼。
但他一点不自在也没有,走得很稳。
陈红烛蹙眉。
她了解自己父亲。父亲修为深厚,见惯风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就算表情喜怒变化,心思也如平湖不起波澜。
可是今夜,父亲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向妙烟致歉。
于是琴声静默,妙烟行礼告辞。
一朵流云飘来,长桥尽头的背影再看不到了。
“你的字条上,到底写的什么?”
………
宋潜机望见乾坤殿大门时,那两个弟子比他更紧张。
“你平时去山下赌场吗?”高个子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