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江渡口, 寒风料峭, 人来人往。
谢青苏静一身素白,立在人群之中, 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风吹起他的青丝,远远看着,恍若马上要飞天的谪仙。
观言一路小跑地来到他面前,道:“公子, 马上就要开船了,夫人催你进去呢。”
谢青苏瞳仁一紧, “等等。”
“这……”观言为难道, “可是夫人说, 离京的时辰不能耽误, 否则老爷在九泉之下就不得安宁了。”
“再……等等。”
谢青莘正在同船夫交代些琐事,见谢青苏一动不动, 也走了过来。“看来西陆今日是不会来了。”
谢青苏握拳双拳, 轻声道:“他答应了我。”
“他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谢青莘猜测,“徐府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谢青苏好似听不懂谢青莘的话, “可是他答应了我。”
谢青莘叹了口气, “回头我会去找他问问原因, 你且先去罢。”
谢青苏垂下眼眸, 轻喃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他要转身进船时, 一个声音急急地喊道:“谢公子, 谢公子!”
“这声音,是九冬?”谢青莘道。
谢青苏霍然转身,看见只有九冬一个人,原本亮起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九冬疾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道:“谢公子,我们家三小姐突然疾病,性命垂危,少爷他得留在家中照看她。”
“我就说,西陆不会无缘无故爽约的。你们家小姐可还好?”谢青莘说着,侧头去看谢青苏的脸色。谢青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淡漠如尘。
“三小姐昏迷不醒,少爷一直守着她。”九冬将锦盒递给谢青苏,“谢公子,这是我们家少爷让我转交给你的。”
谢青苏终于有了反应,他静了数息,伸出手打开锦盒——
徐西陆亲自给徐安宁喂了药,她已经能把药喝下去,潘淮说这是个好兆头。
“二爷,您已经快十个时辰没有合眼了,不如回潮汐阁躺躺,这里有我和潘大夫,不会有事的。”
大概是太久没睡,自从九冬回来后,徐西陆精神就有些恍惚,总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缺乏真实感,好像等他再次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徐西陆轻点一下脑袋,刚要起身,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好在自己下意识地扶住了床柱。
“二爷!”
杏浓想上前搀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我自己可以。”
回引嫣阁的路上,徐西陆惊讶地发现雪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化了,融成了一汪春水。再过不久就是早春时节,桃花也要开了。谢青苏曾经说到,要带他去蒲州看桃花……
“少爷,谢家公子没有收下您的玉佩。”
“他还说,山高水长,愿您往后,一切顺遂。”
徐西陆太困了,也太累了,一躺上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幽深不见地的江水,熊熊燃烧的屋子,在夏日微风中飘扬的葡萄藤,以及……那双如古井般深沉的双眸。
徐安宁昏迷后的第三日,终于醒了过来。她第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徐西陆,“二哥哥?”
徐西陆握着她的手,微笑道:“我在。”
徐安宁露出一个极为虚弱的笑容,“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按照王院判的说法,徐安宁只要能醒过来,性命就无虞。只是那次发病伤了她身体的底子,恐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后遗症。好在在众人精心照看下,徐安宁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醒来后的第三天,已经可以自己进食了,悬在徐西陆心中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