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先生与蛇作者:九阙

第9节

青锋做到他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烫成这样?那北夷虐待你了?”然后又转头看看客栈四周环境,“又不像啊……对了,那北夷可是害惨了我。陛下震怒,差点拉我出去砍头了。我恳请戴罪立功,陛下这才饶我一命。对了,回去后,你可别忘给陛下吹吹枕边风,也好让我官复原职,最好是加官进爵……”

楚忘将头缩进了被窝中:“聒噪!滚……”

门口忽然有人探头探脑,被侍立的士兵一把擒住,压了进来。

青锋皱眉看着来人,问:“你是何人?”

那人提着个药箱,赶忙磕头:“草民是镇上的大夫,受人重金,前来诊治病人……”然后抬头看着楚忘:“是这位公子生病了吧。”

青锋奇道:“那人是不是八尺来高,相貌俊美,一双眸子,是紫色的?”

大夫赶忙回道:“正是正是!”

青锋转头,看缩成一团的楚忘道:“哟,没想到那北夷还颇是怜香惜玉,你小子艳福不浅。”

楚忘双目猩红地探出头:“滚你犊子!”

“看来这位公子上火得十分厉害,大夫,还不赶快替他诊脉。”

大夫畏畏缩缩地上前,执着楚忘的手腕捏了会儿,摸了摸山羊胡:“公子受惊过度,又着了风寒,再加上过度劳累,方高烧不退,待老夫开几副药方——”

楚忘缩回手:“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要洗澡。”

青锋不禁问:“这身体状况和洗澡有什么关系?”

大夫又摸摸山羊胡:“泡药浴亦能激发体内寒气,亦是上上之选。”

青锋受教良多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楚忘难受地扭了扭脖子,□难以启齿之处黏糊糊沾巴巴。

自己之所以发烧,完全是因为拓跋那个白痴只知道干,不知道清理。

切,他不屑地撇撇嘴,真是庸人找庸医。

热腾腾地洗过澡后,楚忘出了一身的汗,觉得身子清爽不少。懒洋洋地靠在枕上,跟青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青锋从袋子中倒出一把瓜子:“你尝尝,我特意从盛京带来的,上次你吃了还赞不绝口。”

楚忘抓过一把,边磕边道:“瞧得出来,你很爱瓜子。”

“我觉得磕瓜子聊天很能缓解气氛,塑造良好的氛围。哎,我听到些传言——”

“什么?”

青锋边说边探进头,压低声音,一脸阿婆相:“那北夷,竟是北魏王——”

楚忘亦压低声音,然后拖长:“是的——”

青锋惊讶一叹:“当真如此?!”

“当真。”

青锋捏紧满手瓜子,一锤床沿:“如此,便是输在他手上,我也是心服口服!你可知,我被人一招打倒后,受了多少人的嘲笑!”

“纵是那人是北魏王,被一招打昏,还是蛮……可笑的。”

青锋昂起头:“我那是被他偷袭!知道么,偷袭!若是正面交锋——”

楚忘嗤笑,笑声跟磕瓜子声一样清脆:“算了吧,他站在你身后老长一段时间了,还偷袭……”

青锋青了脸:“你莫要说出去——对了,我瞧你身子大好的模样,不如你再休息一天,我们后天便出发回盛京,如何?”

客栈门忽然被打开,有人白衣飘飘,跨将进来:“楚世子身子矜贵,得此恶疾,自然要多多休养,待得痊愈,回去也不迟。”

楚忘手一抖,手中的瓜子便洒落在了床上。

拓跋所言字字又响彻在耳边,他忽然间发现,有些难以面对萧定襄。

尴尬了片刻,他急急将洒在被褥上的瓜子又聚拢在掌心,对着萧定襄伸手,呵呵笑:“王爷,不如我们边磕瓜子边聊天?这瓜子,可是青统领特意从盛京带回来的。”

萧定襄忽而一笑,风骨卓然,一派清贵:“那日你被掳走时,亦留了满地瓜子……如此看来,你对瓜子,可谓真爱。”

楚忘依旧呵呵:“我觉得磕瓜子聊天很能缓解气氛,塑造良好的氛围——”

他忍了忍,终于把后头那句“我听到些传言”,给使劲憋了回去。

萧定襄走到楚忘面前,执了颗瓜子,清脆一磕,赞道:“倒是香。”

青锋咳了一声:“属下陋见,还是早日回去为佳……世子于北疆,再出变故,属下实在担当不起。”

萧定襄淡淡道:“我还以为青统领是忧心于所立的军令状,原来是担忧世子。兄弟情深,本王很是感动。”

楚忘插问:“什么军令状?”

“我于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许诺十日之内必与世子你一同归京。”

萧定襄淡然一笑:“今日不过第三日,青统领果然能力出众,效率非凡。”

青锋攥了攥拳头,半晌回道:“王爷过奖,在下愧不敢当。”

萧定襄转而又对楚忘道:“世子久居盛京,定然不曾来过这北地。北疆辽阔,风姿独特,待世子身体大好,可有兴趣一游?”

青锋急道:“属下以为——”

萧定襄立马打断他的话:“青统领若有急事,自可先行回京,向陛下回禀。”

“此事实在不妥!留与不留,怕是不能由王爷一言而定。”

“本王不能定,”萧定襄卓然而立,广袖轻扫,“那便由世子自己决定如何?”

楚忘迷惘:“我……”

“青大统领,你且退下,本王要与世子好好谈谈这北疆风土,景致人情。”

青锋无奈,正欲退下,却不料被楚忘一把攥住了衣袖。

“我许久没见了青锋了,聊得正欢呐。”楚忘弯着眼睛笑,“王爷赶他走了,我与谁嗑瓜子聊天呐?”

萧定襄失笑:“许久不见?”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楚忘说着,气喘吁吁地强行拉着青锋坐下,脸色也开始发白。

他却强打精神,对着萧定襄笑:“王爷要不要也一起嗑瓜子聊天?”

萧定襄低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也好。”

楚忘以为他是应了,没想到对方又续道:“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叨扰了。世子注意身体,早点休息。”说着,便转身离开。

楚忘侧头,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愈行愈远。

直到几不可闻后,楚忘才拉着青锋袖口道:“他何时来的?”

青锋有些羞愧:“这……大概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然后又急急道:“不过殿下轻功卓然,武艺高强,忽至门口,而我不觉,也是理所应当的。”

楚忘无奈:“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亦来找我么?”

“陛下信任我,委我重任。自然是我一人之力,找到你的。”青锋急急揽过功劳,“你可要在陛下面前多说说好话。至于东莱王,是奉命上前线,大约是恰好经过这里。”

楚忘低下头,似在思索什么,然后又抬头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自是一路循着踪迹追过来——”他说着,猛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根发簪。玉簪是上好碧玉所做,但已然断成两截,“我追来途中所寻到的。这根簪子,可害得我跑了老远的冤枉路!”

楚忘骤然攥住他的手腕,盯住他:“你——”

攥笼的手指呈现出青白的颜色,松松紧紧,似乎很是紧张:“你——”

但他实在问不出口,“你”了半晌,终于懊恼地松了手,缩回杯中:“我要休息了,你莫要打扰我。”

青锋一愣,然后大怒:“喂——刚才是谁说要跟我唠嗑的?是谁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楚忘在被窝里嗤了一声,鄙夷:“场面话你也信?锋子你果然是越来越可爱了。”

青锋捏紧了手中断簪,咬牙切齿:“忘仔!”

楚忘的声音闷闷传来:“你我情谊,我自然相信。”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颇是前言不搭后语,但青锋却骤然一惊。

他似有些羞惭,皱着眉一语不发。

半晌,他终于说:“那件事,不是东莱王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忽然间多了起来,撸主很感动~~有个爱吐槽的读者绝壁是撸主最大的幸福和动力~~~谢谢大家,么么~~~

交易

半晌,他终于说:“那件事,不是东莱王做的。”

青锋看着被中人一颤,他的心亦一抖。

他接着说:“你……莫要陷进去……”

他烦躁地将手中的断簪反反复复地摆弄,连瓜子都不磕了。

“陛下虽令我为统帅,但亦对全军下了皇令……杀北夷者,赏金万两,封侯拜爵……必要时候,便是伤了世子,也是无妨的。”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苦涩起来:“本来……那些箭矢是淬了毒的。我怕伤了你,便偷偷地将它们换了。我本不能说这些,但你——”

青锋实在说不下去了,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对方背脊:“去与不去,你自己做主吧……我是外人,确实不能置喙。”

他又坐了会儿,看床上的人似乎并未动静,呼吸轻缓,似乎睡着了。

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叹一口气,起身走了。

他轻柔地打开门,然后又极轻地将门阖上,方转身下了楼梯。

没想到才走了两步,身后忽然有巨声传来。

青锋转头,只见楚忘一脚将房门踹开,披头散发,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掠过,噔噔噔地下了楼。

他急忙追了上去:“忘仔,你去哪里?多穿件衣服啊,你可是染了风寒啊!”

楚忘只着了件雪白的中衣,松松罩在身上,对青锋的呼声充耳不闻,只抓住一个侍立的士兵,问:“东莱王呢?”

士兵瞧了瞧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红着脸指了个方向:“刚才王爷往那里去了。”

楚忘赤着脚,又蹭蹭地跑了过去。

青锋从后头追上来,叱问:“你怎么不拦住他?!”

士兵脸更红了:“他可真好看……属下不好意思拦……”

青锋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没见过男人啊?!”

然后又急急地追上去。

刚转了个弯,便在路口看到了楚忘。

东莱王正站在他身前,摘□上大氅,披在楚忘身上。

两人皆眉眼精致,身材高挑修长。如此双双并肩而立,当真如兰芝玉树一般,将这北地荒僻小镇,衬得像江南柔绵之乡。

青锋默默看了半刻,便转身走了。

时节已近初夏,北地有东风,忽携柳絮而起,吹得两人袍角,飘飘摇摇,摇曳不定。

“我……我不想回去了。”楚忘开口道。

萧定襄垂首,看着对方光裸的脚:“决定了?”

楚忘点头,声音很是坚定果决:“决定了。”

那双脚白皙如玉,映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几乎现出略呈粉色的剔透来。

当真是贵胄公子,不知人间疾苦。

萧定襄轻笑一声:“便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将你庇护翼下,让你得以自由,而你——”他一笑,眉宇清贵,而眸间笃定狡黠,“此生再不回盛京,如何?”

楚忘微不可察地一颤:“可……可我父亲,住在盛京。我总不能……做个不肖子。”

萧定襄伸手,轻抚着楚忘散落的发,轻笑:“那最是简单,我将老侯爷接出来住,不就可以了?”

楚忘亦笑,笑容却苍白,苦涩无力:“我想知道……原因。”

萧定襄凑到他耳畔,低语:“我喜欢他……”

楚忘一愣。

这实在应该出乎意料的,但他却隐隐觉得,理所当然。

“我从小……便喜欢他。儿时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先是受着万千宠爱,再是受了万般冷遇。而他先是偷偷地对我好,后来便索性护着我,公之于众地对我好。”

楚忘垂首,静静地听着。心想,他原来是会对人好的。对啦,他喜欢他,自会对他好。

连自己这个……替身,平日里的待遇也是不错的。

萧定襄讲到这里,便失笑了:“因为我,他不知跟他母亲吵过了多少次……后来还将自己母后气倒了……可是忽有一日,他不理我了。”

楚忘沉默,然后开口,很是刻薄地问:“我永世不回盛京,他便会理你了么?”

萧定襄垂睫,轻叹:“楚忘啊楚忘,若你不是楚忘,我早就杀你千百回了。”

楚忘嗤笑一声:“东莱王还忌惮我的世子身份?”

萧定襄并不回答,反而伸手,拢了拢对方松散而凌乱的衣襟。

衣襟深处,垂着根红缔丝。红丝显然已经很有年头了,已经隐隐发暗,花纹是熟悉而陌生的样式。

萧定襄魔怔般伸手,抚上那根红丝,然后缓缓拉出来。

丝线尽头,坠着块白玉。

玉是上好的玉,温润剔透,似有光华,隐隐流淌。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白玉上头的山峦纹路,痴声赞道:“好玉!”

楚忘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再喜欢,也不能送给你。”

说着,便毫不客气地想要将玉夺回。

但萧定襄的手纹丝不动,紧紧扣住那玉,将它翻过身来。

玉的背面,用着簪花小楷,刻着一个字:忘。

笔笔缠绵,娟秀无双。

萧定襄忽而大笑:“楚忘楚忘,当真是好名字!”

他终于松了手,抚掌而叹:“埋骨千候路,慷慨楚歌行,前尘与情殇,尽忘,尽忘。”

楚忘将白玉重新塞回衣襟里,整了整上衣:“倒是平生第一次,有人称赞我的名字。”

他说着,呵然一笑:“我当是老爹为了吉利方便,给我取的贱名。如今被你一解释,当真是好名字了。”

萧定襄含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楚忘呵楚忘,不如忘了罢。”

楚忘将身上大氅摘下,反手扔给他,大步便向客栈走去:“不劳费心,自然会忘!”

青锋正站在大门口,见楚忘虎虎生风地走进来,揶揄:“几个时辰前还病得要死要活,现在竟活蹦乱跳了,果然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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