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个多月,这个孩子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出色,收获亦是颇丰。
国库亏空,要想拿人定罪,自然寻的是证据,如果没有官银,哪里来的证据?
慕容笙上回那一趟西郊之行,自是发掘了一个巨大的官银消融地窿。
所以才带了那样的伤回来。
可如今那边银庄的人无故身死之后,他就想了法子,把那个地窿挖了出来。
官银皆有印记,若想要使用,必须放到合适的地方,融掉之后重铸。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必须有合适的地方,而令众人甚至于齐诏都没有想到,那个地方……居然离他们这样近。
但慕容笙猜到了,并且探了那个地方,还搞了一身伤回来。
齐诏单单是这样一想,眼底戾气就忍不住外散。
他从小养到大,护的好端端的人,平白无故在京都伤成那个样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没把那些人大卸八块,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先生瘦了。”
慕容笙不接他的话,反倒靠近了些,打量着他,有些犯愁的叹了口气,“近来又病了吗?”
原是他不敢去齐府,怕过了病气给齐诏,可即便这样,也没阻止得了齐诏病着。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咳……”男人摇头,仿佛浑然不在意,“殿下见过的。”
慕容笙咬唇,余光飞快的四下看了看,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银庄的事,先生……”
一定是他。
可齐诏却含笑截断他的话,“殿下是来与万岁回禀事情进展的吧?快些进去吧!万岁一早就等着了。”
慕容笙识情识趣的住了口。
很明显,齐诏并不想与他论及此,兴许是不想蹚浑水,毕竟身为帝王客卿,掺和朝中内斗,实在是大忌讳。
可心里头那股子奇异的感觉,依旧在蠢蠢欲动的复苏。
先生戴着他亲手做的玉冠,插着他十载离京前摔断的玉簪。
那是他刻了大半个月,不眠不休做出来的。
少年时的恋慕简单又直白,不会去想太多其他的事情,满心满眼,也只有那一个人。
自然是费了全部心血的。
那簪子彼时被他摔成两节,现在出现在齐诏发顶,他抬头仔细扫过的时候,才发觉那断裂处包了金箔,被雕出一点纹路,将残缺之处包裹的精致细腻,丝毫看不出里头光景。
慕容笙浅浅抽了口气。
他迈进殿内的时候,脚步停住,忽而转头,与齐诏道了一句。
“先生身份贵重,不该用残次品才是,更何况古语有云,破镜难圆,外头包的再好,内里也是有缝隙的,用着不吉。”
男人听的陡然僵了身子。
第45章给先生的
齐诏再回内殿的时候,已经整理好的情绪。
他方才呕了血,帕子被藏于袖中,现下压着唇齿间血气,只觉得腥甜一股接着一股的往上涌。
他在怪他。
少年离京,从众星捧月的皇子到离山弟子事事亲力亲为,这其中艰辛自是难于外人称道,齐诏能够明白,但也……没有旁的办法。
破镜难圆,即使将那根簪子的断裂处修补的整整齐齐,并且掩以金箔,雕就纹路,都没有办法彻底抹平它存在裂隙这一件事情。
那孩子在强调这一件事。
齐诏垂眉,不言不语的听着殿里的几人开口。
慕容笙在乾帝面前一一回禀最近所获,温寒束手立于一侧,时不时面无表情的插几句话,乾帝听的龙颜大悦,当即要赏。
“好啊……那官银的炼融窟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那些人真是反了天了!”
思虑过后,乾帝又哼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温寒。
“这次的事情,怕是小七搞不定,你得亲自盯上。”
温寒敛着眉,弓身道了个是。
看不出情绪。
乾帝一听剿了一个窝点,自然十分愉悦,嘱咐了几句慕容笙,让他跟进后续审人犯的诸多细节,便问他要什么赏。
慕容笙想了想,再度作揖:“儿臣前一阵子在敌人那边受了些伤,想讨些药材,父皇可许儿臣去药坊瞧瞧?”
乾帝一听,这哪里是什么难题,大手一挥,便是允了。
慕容笙按捺住心下喜悦,侧头去看一直静默的齐诏,“听闻先生高材,颇通岐黄,不知可否与我同去?”
这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前后脚进门的功夫,就白下来这么多,难不成在外头发过病?
他心里头情绪翻滚几回,见乾帝笑骂了一句“不是有太医吗”,但还是挥手允了。
慕容笙冲齐诏规规整整的作揖行礼,“先生请。”
齐诏拢袖起身,冲乾帝微微颔首:“臣身子不济,陪七皇子看过药材,就不回了。”
内殿今个儿有温寒伺候,乾帝也懒得拘着他,摆了摆手,算是允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直奔药坊。
慕容笙看起来非常兴奋,十年里,齐诏戴着他做的冠子,并且还把他摔断的玉簪补好,重新戴着。
可是有裂隙的东西,又怎么配得上齐诏呢?
所以他才那般提示齐诏,决定要再送他一支完好的,要知道十年过去,他雕玉的手艺可是精进了不知道多少。
他的人,自然要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