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那只金毛,唐珂倒是和舒殊在私下里提过,但路尚时始终没有出过声,他们也不想上赶着给人添堵。
除了谈瑟刚离开那会儿,来这里问商壹知不知道他的下落,这是路尚时第一次跑到他家过来再次询问谈瑟的事情。
因为能把他带回家实在有一些戏剧化,他好像经常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路尚时半垂着眼睛,谁也没看,也能注意到我的情绪。所以我已经习惯时不时地去探测他的灵智可他没有。路尚时看了一眼唐珂,后又将眼神落到了商壹身上,带着明显且有些急切的问询,但是今天我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智障的问题,我之前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已经跟在我身边三十几年了。普通宠物的寿命,大多不会超过二十岁的。
对待谈瑟这个名字,大家已经过于小心翼翼了,闻言的唐珂也是表情微懵,似是带上了一股不解。
而商壹静默片刻,还是说:他死去时,只剩一魄。
客厅里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一分钟后,路尚时好像明白了,灵魂不全,所以我才检测不到他的灵智?
商壹没说话,看起来是不愿再就这个问题盖棺定论,不然他就对不是阳间的事插手太多了。路尚时也不用他再说太多,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
只是片刻后,商壹又突然开口说:你颈间的轮回,还戴着么?
路尚时下意识抬手按住了锁骨以下的中间位置,而后直接挑起了一根细链,将东西从脖颈间拿出来,戴着。
咦?还没等路尚时将轮回从自己脖子里彻底解下来,旁边的唐珂倒是先疑惑出声了。
商壹说:不用解。
路尚时就松开了颈后的链尾,问唐珂:怎么了兔崽?
唐珂防止自己看错似的又盯着轮回看了几秒,路哥,我记得谈哥做的这个东西,除了你和他,我们看起来都是无色的。
对。路尚时点头,说着眼眸还垂下看了眼项链,色彩还是那般鲜艳,没什么变化,怎么了吗?
听完确定的回答,唐珂更疑惑了,他指了下轮回,我现在看它是有颜色的。先生你呢?
他求证似的扭头看向商壹。
淡紫色的菱形水晶里,深蓝中接近黑暗的浩瀚宇宙里布满了漫天星辰,无数小巧却清晰的小行星组成了一条又一条不同颜色的轨迹。
宇宙之上是围着一轮明月而生的血红彼岸花,多年来一直守候在月的四周,从不曾消散。
商壹嗯了一声,附和了唐珂的话。
路尚时有一霎那的迷茫,他伸手拿起轮回,低头看它,全然不解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和我看到的颜色一样?
大概不是,等路尚时更加想不通地抬起了眼睛,唐珂说道:里面的月亮还是无色的,因为你跟我说过它该是淡暖色的才对。
确实是散发着暖光的月亮,最周围还镀着一层银光。
路尚时:为什么?
看完轮回的那一刻商壹就想明白了。他说:他的灵魂已破轮回而出,寻到了他仅剩的那一魄。
因此它即将要变成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作品。
一百多年后,路尚时才知道,谈瑟那个傻逼竟然真的将灵魂打包送给他了。
路尚时在自己家楼下公园生生坐到了凌晨一点。他脑子里不太敢相信他现在养的那只狗可能就是谈瑟,但又真的非常想让他是谈瑟。
商先生说,他生前将自己的灵魂剥出来,能有一魄漂泊至今已是不易。在其他幽魂与他汇聚时,没有彻底将灵魂养好之前,他不会说话,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神智。
而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得看造化。
现在轮回项链里只剩下月亮的颜色还没在他们眼里变化,也就是说
路尚时拿着钥匙还没开门的时候,就听见了门被疯狂抓挠的声音。明显是谁的爪子在挠门。
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突然又不想回来了,想去外面的酒店住一晚。
都是很好的,在路尚时还站在门边思考时,屋里的金毛已经更加激烈地挠门了,嘴里还发出了可怜迫切的嘶鸣呜咽。
声音太过凄厉,路尚时听得心里疼,眸光暗下来的同时也实在狠不下心,他还是开了门。
呜呜呜钥匙只是刚拧开,眼前的金毛就以雷霆万钧的架势朝路尚时扑了过来。他两只前爪紧紧地环住路尚时的腰身不撒爪,叫声更凄惨令人动容了。
好了,好了你把爪子放开。路尚时握住他两条腿把他拖进屋,开了灯以后他才发现金毛挠门的架势到底有多狠。
门后全是印子,感觉他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他能把家给拆了。
啧,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真在明亮的灯光里,路尚时看着金毛愣住了表情,止住了话音。
直到这时,路尚时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见金毛很伤心的呜咽时心里难受了。是该难受的,金毛眼里全是泪,此时眼睛下面的毛发都被打湿了。
很丑。
重新见到路尚时,金毛也还是没有好多少,他仍旧焦急地蹭着人转,嗓子里还是特别难过的哭声。
我。路尚时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消化,这时只好蹲下来去认真地打量金毛,你怎么了?
而后,他又哑着嗓音轻声说道:谈瑟?
金毛的哭泣戛然而止,他的大半个身体还紧挨着路尚时,话音落地后就静静地看着他,似傻了一般。
但这种氛围并没持续多久,片刻后,金毛像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一头扎进了路尚时的怀抱,整颗脑袋都在蹭他的胸口。
路尚时的身子僵硬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是真的颤抖了。他抬起手摸了一下狗的脑袋,声音放到了最轻,真的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别忘了翻
第87章
谈瑟能幻化人形是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那天路尚时有一个单子需要跟客户面谈进行交涉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是在养谁之后,路尚时的脾气好像都好了很多,愿意听一些客户的要求了。
但也只是一些,太多了他还是不做。
与客人见面不是和朋友吃饭,路尚时不会带上金毛。
秋天的午后还有些热,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太阳也不小。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被日光照到一些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年。
色偏金,刚好遮住了他半张脸。另半张脸就陷在枕头里,睡得很沉,长而浓密的睫毛还微微碰到了落在眉眼前的头发
太阳又往西面走了走,有一缕光直接毫不留情地洒在了青年紧闭的眼睛上,好像是在笑他好能睡。
青年眉头轻蹙起来,他的脑袋又往枕头的深处埋了埋,犹如在往某个人的怀里埋,埋到一半感觉不对──人的胸膛没有那么软。
撒娇的动作因此戛然而止,青年慢半拍地睁开了眼睛,还打了一个哈欠。而后他打了一半的哈欠也紧跟着止住,他迷茫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发愣似的抬手观察自己。
手指、手腕、胸膛、腿根、小腿、脚踝
他一下子冲下了床,又一下子打开了路尚时的衣帽间,站到了那个可以将人全身都映出来的镜子前。
熟悉的眉眼与身形太久没见过,谈瑟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他记得自己努力抗拒死亡失败,最后不得不前去墓园入土为安,断掉了最后一口气。可他死在路上的时候,心里还全都是尚尚会不会生他的气
谈瑟抓了抓头发,他知道路尚时出去工作了,如果没有算错时间,说不定不出一个小时就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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