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2 / 2)

河水边缘不知何时游来了几条小鱼苗,不怕人,身形也很圆润,无忧无虑地来回追逐,像小朋友们在前后的打闹似的。

水面上的涟漪被他们的动静弄得荡起了圈又圈,白抚垂眸盯着看,竟觉出了阵莫名地眼晕。

她突然道:这些年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对小雪太过于严厉,才让他那般与我不亲近,甚至是厌恶自己的出身。

这个话题来得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商见卿有些不解,但不知为什么,他也被这句扪心自问似的话语问得心神微乱,有什么东西好像跟着逐渐动摇了起来。

白抚说:我幼时便被教导要辅佐妖界君主,做君主的刀,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而刀是不能有感情的。水里的小鱼苗终于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身子摆猛地扎进了水深处,白抚却仍旧还盯着那处:因此我的孩子出世,我也如此要求他,从不让他有任何玩伴,那是软肋。我也将沉重的妖首职责过早地传递给他,以至于我都忘了

她抬眸,盯着商见卿的脸,声音出现了丝轻颤:我遇到你,本就不再是没感情的了,而小雪也是我的软肋。

不知何时已经前来的商壹带着唐珂,以及过去的自己来到这里,他本意是想听些什么所谓的真相

商言信替他低喃出心里的疑问:他们从未当着我的面说过这些。

话落,商壹的眼神就轻巧落了过去,他想,这场无字天书,本质上不该如此发展。

他带着唐珂回到过去,哪怕带着上帝视角,能够窥探到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能够面对面、以各自的身份彼此交流,甚至是白妖首今日能说出堪称后悔的话。

在商壹印象里,如卿先生与白妖首都不会是心软的角色,就像他们向来要求商壹的那样,要生而为大义,死而为平和,他们自己如何根本不重要。

果然,下刻,就听白抚又道:小雪两万岁那年为了抵抗言信二字,生生剥离出自己的肋骨,为其赐名毁诺那日,他院子里站在我们面前,不卑不亢与我们直视的位大人,白抚认真地盯着商见卿,犹如寻求真实感似的:见卿,你觉不觉得他与

与小雪很像。商见卿接下了这个猜测。白抚便瞬间闭口不言了,甚至还嗯

听到这里,商壹眉梢不可察觉地轻动了下,他似是没想到这次过来,不仅可以和过去的自己对话,竟然连白妖首都直保持着刚见他时的那次记忆。

更重要的是,因为那次过去与未来、小与大的商壹同时做出了忤逆之意,如蝴蝶效应般竟让白妖首有了愧疚心理。时间商壹都不知道到底该作何表情,嘴角却不听话地咧开,嘲讽地笑了。

商言信蹙眉,疑惑:你笑什么?

商壹没理他。

他是我的儿子,这时,白抚又轻声道:妖界灭族之灾的原因虽然你未曾探查到,但如若让小雪去天神界与长谈产生交集他会死的。

且妖界最终还是会有这么劫。

直还未说出句话的唐珂在听到这话时,瞬间睁大眼睛,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立在河边的两道身影,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手都在不觉中抖了起来。

商壹嘴角的嘲讽更大:我心有自责,他说:却不成想属于我的代价竟是这样。

冬天的天色总是会黑得比较早,方才还挂在天边的暖融太阳不知在何时已经沉向了西方,连点边缘都没有了。

由于四周有山有树,大片的阴影开始投放在地面,与此时渐渐袭来的黑暗融为体,将本就已经不太明亮的天色衬托得更暗了。

河边的身影都快教人看不清楚。

阿抚,商见卿问:你想如何做?

两年后,冰火狐真的迎来了灭族之灾,因为商言信的忤逆不孝,白抚第时间冲上前,撑起了白妖首的职位与担当。

引发这场灾难的原因错综复杂,并且是必然,哪怕白抚直站在那场战争里,死伤也定是无数的。

可商见卿铁了心要改命,也做了种种努力,那次冰火狐君主毫发无损,应该到来的灭族也没到来。

预知未来无数,这是商见卿第次逆天改命──成功了。

那时商言信三万多岁,由于早先拒绝了商见卿的提议,这场战事开始时他都没在妖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还是在路上时听几个行人就妖界的事讨论了几句,才得知征战无数的白妖首已命丧黄泉。

这个结果犹如当头棒,冲击的商言信头脑发懵,久久未能回神。

等再回神时,他已经直挺挺地跪在了白抚墓前。他盯着那座墓碑,看着碑上的名字,还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他和从未来回来的商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从为数不多的交集里他提前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

比如白妖首什么时候死。他清楚,也做好了准备,可在这天真的来临之际,却还是如傻了般,全身都麻木了。

在刚知道时,商言信其实立马就收回了自己对如卿先生的忤逆,他开口对商壹说:那我去跟长谈交好。

语气急切到让他的意思也异常明显──如若提前知道这场代价,他是会去的。

可话音落地,在看到商壹不悲不喜的眼神时,商言信又突然警觉记起,商壹说过事实已定,无法更改。

因此他像个罪人般跪在了白抚墓前,句忏悔的话都说不出来。当年只是让你去跟长谈交好,你大逆不道忤逆我,说不愿意,战争方停没多久,商见卿还带着满身血污,丝毫没收拾便踉跄着来到了商言信身后,质问出声:那现下的结果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犹如听到了什么最能诛心的东西,方才的每个字都变成了把又把锋利的刀子,那些刀刃清浅却不容躲避地划在身上、心口,每个字都染了血,很快就让商言信无从招架,平日里殷红的嘴巴刹那间就褪去了所有颜色,苍白无比。

像是极冷般,商言信肩膀微颤,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湿润,但这副样子却比落泪时还要让人痛心。

这段不留情面地质问成了商言信后来每年、每月、每日,甚至每时每刻的反省、自责。导致他生生收起了叛逆之心,终于撑起了言信

他的逆鳞被如数收起,再也不敢用此对着人了。

你娘临死之际,让我告诉你,突然,在商言信还对着墓碑反思时,商见卿话锋转,收起了那些能要人命的倒刺,哑声道:若是重来次,她定会好好待你。

商言信怔愣,同在不远隐蔽处观看的商壹同样愕然,他们都没想到会从如卿先生嘴里听到这么句话。

除了商壹三句并两句的不耐告知,后来的事情发展商言信不知道,但商壹还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时的商见卿,不该说出这些话。

白抚死后,商见卿不顾商言信到底是真有罪还是无罪,将所有的不甘与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因此商言信的逆鳞才收得那么彻底,他也认为是自己的错,往后的数万年里从没有天原谅自己。

商言信嗓子里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形了:如卿先生?

商见卿垂眸,抬手将眼角沁出的眼泪抹去,不知道到底是向谁说,开口道:我逆天改命,本就要遭受天谴。我与阿抚的结局都是我手造就,与你无任何关系。

若你听从我的话去与长谈交好,那首先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你。商见卿上前想将商言信从地上拽起来,手却还在没碰到人的时候就被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商言信性冷淡,从不与任何人接触。

待人已经堪称恐慌地站起来退出去了几步远,商见卿还微弯着身体,手僵在半空,足足过了有半晌,声苦笑才从嘴里泄露出来。商见卿收了手,身上的那些血污让他全身上下又多了层颓败之息:我多年来在未来之事里穿梭如走路般容易,虽之前未曾改过结局,可我狂妄自大,总以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我觉得,哪怕我知道你在前去与长谈有所交际会死于非命,在这之前我也定能救你。

实则我什么都做不了,在这场灾祸中,哪怕我用尽浑身解数,兴许也只能救下冰火狐最后只后代,不让他灭族,商见卿道:改命的后果,便是我与阿抚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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