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着,帐中仔姜三人瑟瑟跪在地上,封戎负手立在她身前,面无表情。
“朕是否说过,不许她走远。”
皇帝积威并非一日两日,仔姜早已吓得浑身发软,抖着嗓子勉力发声:“姑娘……姑娘执意独自一人,奴婢不敢违背。”
“不敢?”封戎笑:“你不敢拦着她,就敢违抗朕的意思?”
仔姜此刻已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时便是断了腿也要将饮溪拦下,可此刻说什么也晚了!
她已什么都不能辩解,直梆梆的磕头,颤声求饶:“恳请陛下饶命!”
“朕要你的命做什么?”他抬起头,似是自言自语:“若是杀了你,回头朕还要编借口哄她。”
仔姜只恨不能自己从未来过这拢寒山,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埋进地里去!
徐德安从外头进来了,附在皇帝跟前低声道:“回陛下,已将几人关押起来,陈大人都说清楚了,姑娘应是与长孙将军同行,偶然遇上了王大人等人打猎归来。双方因一只受伤的鹿起了争执,他们应当说了些惹姑娘不快的话,姑娘护住那鹿不放,王大人羞恼之下一箭射向姑娘,神明显灵,姑娘有老天庇佑没有受伤,后随着那鹿一道跑进了山里。”
越听,封戎眼中的寒意便不断加重。
他转着手中扳指,轻声问:“长孙星阑何在?”
徐公公忙道:“听说姑娘入了山,便立刻跟进去找了,还没有回来。”
封戎沉默的望着账内某处,半晌没有言语。
徐德安顺着他视线一看,褥子上摆了三堆野山菌,分量不一,这等精怪之事,一看便知出自谁的杰作。
此时看着平静,殊不知皇帝越是生气,便越是冷静。
徐德安唯恐他一怒之下迁怒,或斩了仔姜的脑袋,届时姑娘回来难免一番哭闹,烦扰的还是皇帝。便有意找个借口,令他心情缓一缓。
他拂尘一指那野山菌,问道:“这是何物?”
仔姜望一眼,小心翼翼道:“是姑娘午后亲自摘的山菌,分了三份。”
封戎来了兴趣,微勾唇角:“嗯?怎么说。”
仔姜惶惶,一咬牙,指着中间最多的那份道:“姑娘说要等陛下回来一道吃,那一个是留给陛下的。”接着指向次多的那一份,道:“这一份是小枣的。”
徐德安一听,心口就稍稍松了些,暗想幸亏这婢女上道。
封戎却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没说话。
越想,这心中撒糖了的地方又被割开口子撒上一把盐。
怎么就没将她看好呢?
郁郁之中,方才那股暴虐之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一撩帘子,封戎没有任何遮挡,迎着大雨便出了帐。
御林军恰好来报:“陛下,山中本就无路,雨势太大,更冲断了不少泥沙阻挡去路。”
“所以?”他冷淡瞥这将领一眼,忍着将他脑袋生拔下来的冲动,声音越轻了。
将领原要提议待雨势小些再找,此刻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封戎居高临下看他,一字一句:“今夜就是挖,也给朕挖出一条路来。”
作者有话要说:饮溪(没走前):我不回去封戎会着急的,我不走
饮溪(走后):嘻嘻真香
不是辞镜,没有一个猜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天猜天天输,天天输天天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外头暴雨倾盆, 雷声大作。
饮溪在温暖的小屋内,穿着干净干燥的衣裳, 吃着漂亮姑娘煮的饭食,好不惬意。
若笃收拾了碗筷很快回来, 回来时又端了一盘茶点, 是她在宫里没吃过的样式,模样虽不如最爱的梅花糕长得好看, 尝一口却别有一番风味, 酥酥甜甜, 甚合她的口味。
一口气吃完一盘, 又咕咚咕咚饮下半壶茶水, 饮溪终有些满意了。
若笃推开木门看了看, 很快回来:“瞧这架势,雨要下到后半夜了。”
饮溪啊了一声, 难掩焦灼:“后半夜啊……”
女子点了点头,轻柔道:“若要我说,你不如就此歇下。若雨势过大,山间的泥土会下滑, 此时上山极为危险, 很可能已断了往山里来的路, 他们进不来,你也出不去。”
饮溪一听更着急了:“那该如何是好?”若封戎已经进来了怎么办,岂非很危险?
她又想起了那只鹿,那鹿受着那么重的伤, 又因害怕强撑着跑了一路,今夜这么大的雨,唯有神仙显灵才撑得过去,可她这个本该庇护它安稳的神仙此刻却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做不了任何事。
若笃安抚她:“你莫要急,外头雨势这般大,他们也未必来得及入山里来,兴许见情况不好已返回去了。你今夜只管在我这里好好歇息,我自会替你留意着,待到雨停了,我便送你下山。”
一听一定要等到明日才行,饮溪的双眼便暗下来,扒着窗柩抬起一条细缝,可怜巴巴往外头望着,只盼着立刻马上便停了雨,她好这就下山。
被风撕扯成长线的雨滴却接连透过窗迥细缝砸到饮溪脸上,莫说有停下来的趋势,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窗沿缝都积出小水坑了。
若是今夜找不到她,封戎大概要急死了。
她追着小鹿进山时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小鹿可以跑那么远,也没想到会追到深山里,更没想到笨笨龙招来了这么大一片阴云,导致这雨下个不停将她困在山里。
而且细想之下,当时除了那几位大人,并没有人见到她往山里去,更说不准封戎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入了深山。
此刻抱着手臂坐在窗前,不仅忧虑,而且想哭。
可是饮溪也知晓若笃说的都是对的,大雨封了山,他们进不来也出不去,若是此刻已进来寻她了,她也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