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分一只给leah,回来却不见人。leah工位上最近又多了张《银翼杀手》的海报,静安看了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她带上水杯出去,推开楼梯间的门,就见leah坐台阶上,脸埋在膝盖,姿势好一会儿没变。
又等了会儿,静安喊她:leah.
等她回头,她问她:你需要有人陪你说说话么?
见她点了头,静安才坐去她身边。
地上有点脏。
没事。静安把丸子递给她,里面包的梭子蟹肉,能吃吗?
leah脸上还有泪痕,却笑出来,joanne,你总是带两个,不就是知道我喜欢吃蟹肉么?
静安摇头,我自己也喜欢。
两人一起笑起来,又分别默默地吃起丸子。
隔了会儿,leah主动说起正困扰她的问题,既因为客户太难搞,也因为那对严厉的律师父母对她过于严格,以致于她没有太多自由。
其实每天都这样,我早习惯了,但刚才有一瞬间忽然就觉得特别崩溃,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出来哭一下。
现在好受一点了么?
leah点头,joanne,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克服那些比较艰难的时刻的?
静安想了下,我读高中的时候,我爸爸想要投资做高端向酒店,但是没有做起来,家里差不多破产,几乎把能卖的都卖了。我妈妈原本是阿拉伯语教授,也辞职跟我爸爸一起去了摩洛哥重新创业。那时候我的学费特别贵,想转学,但家里不同意,一定要我继续读下去。那几年我奶奶身体一直都不好,隔几个月医院就要下一次病危通知,我想过很多次不去上学,但又觉得这样不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尽我所能地去学习。
她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那时候确实觉得挺难的,虽然爷爷奶奶很乐观,也从来不提不开心的事情,但我心里总是很难受。后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信念,每次有动摇的时候,我就会抬头看一看那个信念,我也都会发现他始终很坚定很刻苦,我也就跟着有了动力。
leah问:所以你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精神支柱?
可以这么说,但不是刻意去找的,就是恰好在那个时候,有这样一个支柱在。
leah点点头,我明白了,就像电影对我的重要性。
静安笑了下,又问:为什么不去影视公司?
leah也笑,我会去的!但是暂时还不行,我现在还得先应对投诉我的客户。
静安把水杯递给她,不行就逃。
leah笑出声来。
等吃好丸子,两人回去继续加班。
几天后的中午,静安正趴工位上补觉,忽然被demy喊去办公室。
demy临时接了好几个电话,等终于空下来,他直奔主题,你被投诉了。
静安只稍稍一怔,哪家公司?
梅雅。
静安心下了然,梅雅是家富得流油的车企,当初微本好不容易竞标成功,之后合作得还算顺畅,广告一经上线也广受点击跟转载。她能想到被投诉的原因只有两点,其中一点是她在b-copy里临时改了宣传片的bgm。
因为修改背景音?
demy蹙眉,你早知道有问题?
没有,我只是猜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跟他们的聊天记录,修改背景音是所有人一致通过的决定。
包括他们老板?
静安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句话是:身上很多地方的呼吸都不够用,哪儿哪儿都气喘吁吁。这句话对梅雅的老板同样适用,他有些胖,胖到给人负担。
我没法越级直接跟他们老板进行沟通,我只需要跟他们项目组对接。
那他是不是跟你表示过,他不希望修改背景音乐?
对。
有问题为什么不反映?
静安没说话。
因为你认为背景音必须要改,你也认为你不需要取得他们老板的同意,对么?
对,静安随即反问:所以他们现在的诉求是什么?
晚上josef会请他们吃饭,我跟你一起去。
josef是中德混血,微本的大boss。
有问题?
静安摇头,没有。
有要解释的么?
没有。
demy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即说:那你可以出去了。
静安坐回工位,继续趴桌上补觉,可没睡着。那张夹了银杏叶的书签被她放到了桌上,随时可以看见。
著名导演比利怀尔德在办公室挂了一行字:要是刘别谦会怎么做?
刘别谦是怀尔德的恩师,也是静安很喜欢的一位导演。
一个月前,她把那位有点恶心的老板拉黑,而一个月后,她还需要去陪他吃饭,被迫地负荆请罪。
她想,如果是沈西淮遇到她所处的状况,会怎么做?
她想不出,也睡不着,只能坐直继续工作。
晚上六点半,demy发来消息:七点半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