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堤坝。
甘瑅走后不到一年,整条河流,包括堤坝沿岸全被重新治理了一番。曾经濒临干枯的细流化作宽广水域,堤坝翻修重建,随处可见崭新石椅,年久失修的小公园推翻改建成一片花园草地,几十米开外的不远处则新建了个半环形的音乐喷泉广场。
甘瑅忽然明白甘棠为何不愿来了。
这里被整修得很好,只是不再属于记忆里的一部分。在那个时间点,对甘棠来说不啻又一重抛弃。
甘瑅跟在甘棠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假如那时他没离开,他们应该会成为第一批观赏音乐喷泉的人。
他们会手拉手,一级一级走下广场石阶,在某个位置坐下,也许会依偎着,也许他会趁着夜幕之下,人群嘈杂,忍不住亲吻她。
新的回忆总会覆盖旧的。
但那些都是假设,现实是——
甘棠忽然站停了,甘瑅险些撞在她背上。
“是菀菀。”
甘棠看着广场前方,体型娇小的女孩跟在一个年轻男孩的身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怎么融洽,男孩一直在前面闷头走,杭菀菀小碎步跑跟在后面追。有几次差点抓住他的手,却又被甩开了。
哪怕再意气风发的女孩,在感情里卑微的模样都不够体面。
甘棠觉得有些可悲,她想起她的母亲。
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喊住女孩,“杭——”
甘瑅忽然捂住甘棠的嘴。
他的掌心温热,覆在脸上时带有一点潮湿。
“嘘。”他说,“我不想见以前的熟人。”
甘瑅低下头,他的吐息打在耳垂,带有温度的潮气一点点蔓延过来,淹没思绪,甘棠的头脑顿成一片空白。
他们的身体不知何时贴在一起,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越过衣服,浸染而来。
或许一同浸染而来的,还有别的东西。应着心跳,战栗,回旋上升的暧昧气流,那气流的触须碰触神经末梢,卷起不受控的麻痒。
甘棠的后颈渗出冷汗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她想不起来。
同甘瑅重逢以来的这小半个月,他们绝少肢体接触,以至于很难探查明晰的界限。
一颗心急剧下坠,身体却完全相反,以战栗表达喜悦。
甘棠竭力藏起所有异状。
“放手。”她咬牙切齿。
甘瑅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撤身,可甘棠动作更快,手落在他胸前,一把将他推远。
甘瑅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姐,你推我干嘛,我只是不想跟熟人打招呼。”
他满脸茫然,似是完全想不到甘棠的突然变脸。
甘棠内心深处的羞耻被他的这一声“姐”勾挑得愈发浓重。
“你靠太近,热死了。”她皱着眉,满脸嫌弃,只除了一侧耳垂不自然地泛红。
“哦。”甘瑅轻轻应了一声。
甘棠以为他消停下来了,却不想甘瑅沉默不过几秒,就轻声问,“姐,你的恐男症还没好么?”
甘棠只觉大脑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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