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看见他稍显成熟的轮廓,细碎的额发前那双漆黑的眼,暮霭沉沉,涌动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在对视的那个刹那,沉郁中温柔更甚,穿着打扮都与那个挺拔的少年不尽相同,
“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却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喟叹:“你不是时祺,是不是他找来敷衍我的替身。”
她这么快就为自己写好了剧本。
时祺因她幼稚的言论隐隐发笑,薄唇抿得平直,最末端却有微微上翘的弧度。
“不许你笑。”
温禧伸手去阻止他,抬手的动作太大,礼裙又滑脱了一寸,胸前遗落出半盏丽色的弧度。
看得他口干舌燥。
“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时祺。”
他慢声说,然后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扶着自己手腕的纤指,用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牵住,做称职的向导,缓慢地带到自己的眉骨处。
她很快找到探索的方向,从眉骨滑落至他轻颤的眼睫,眉,眼,鼻,唇,一寸一寸徐徐流连,最后自作聪明地停在滚动的喉结上,轻轻一戳。
熟悉的骨相在手下,温禧终于笃定这是时祺,眉开眼笑。
时祺却因她无心的动作,眉心重重一跳,眼中的神色突然幽暗发沉。
她的指尖因为常年操持调律工具,不再柔润,起了些薄茧,反而带些原始的粗砺感,在他的皮肤上摩擦,被她触及的地方一片滚烫,好像碾碎一点零碎的火星,落入本就干燥至极的森林中。
时祺有再好的忍耐力,也被似有若无的撩拨得心神大乱。
他苦笑,她还未有什么反应,自己反而上赶着自讨苦吃。
时祺将眼里的侵略性一忍再忍,却被她先发现拧紧的眉心。
“你也不要担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温禧伸手去抚上他的眉间,食指轻轻地从里往外舒展,摸到一半又没力气,就像树袋熊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我一直很喜欢你。”
她连醉了都不忘记安慰他。
这是与他热恋中的温禧,处在最深爱他的那个时候,是那个无论与与他面临多少变数都会无条件相信他的温禧。
他的,温禧。
她厌恶家中对她的监视,决定搬到时祺那里,主动切断了温良明提供的经济来源,两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得拮据,却对未来有雄心壮志。
也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生活汹涌的暗潮,知道那些新鲜猎奇的外表里裹着一团败絮。
当然,也不安全感到了极点。
所以她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询问时祺,反复确认,自己是否爱她。与此同时,又一遍一遍地安慰时祺,保证自己不会离他而去。
可惜命运残忍,并不丛她所愿,他们还是在年少情深时分道扬镳。
他在心中做过千百种假设,也幻想过千百种不同的答复,但时间永不会因人而驻足。
大抵是上苍眷顾,让时祺再次遇见从前那个温禧。
他有许多话想对她倾诉,但现在的状况却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