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板凳上的友人没说话。
子陶食指挠挠侧脸,给自己穿好外袍,束好长发,再次变成那个神采奕奕的大师兄。
他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被嘲笑一顿吗!”
推开房门,他回头:“我先去叫程公子他们,你等会儿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吗?”
友人还是没说话。
子陶心觉刚才惹人生气了,有些心虚,再次认认真真给他道歉:“别生气啦,我脾气不好,不应该管别人私事,你的头发,当然得你做主。要是还生气,那我的头发也给你碰,好不好?”
说着,就想扯下发冠,打算把梳好的头发弄乱。
白茨背对着他,肩膀抖了抖。
他笑眯眯转过头来,晃了晃脑袋,眉角斜飞入鬓,难得少年神态。
白茨道:“我碰你头发做什么。那,你要是不嫌弃,帮我梳头,可好?”
子陶呆愣愣接过梳子:“……好。”
程陨之手搭着客栈栏杆,往下走的途中遇见子陶。
子陶说他要和师门汇合,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程陨之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你们一个宗门的人聚在一起,我要是在里头,该有多尴尬。”程陨之温和道,“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
子陶冲他挥挥手,很快跑出客栈。
又一眨眼,他重新从客栈房门处探出头:“程公子可以提前去看看仙门会场地。”
说着,不见了人影。
程陨之有些困惑地挠挠下巴:“提前看看场地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询问顾宴,顾宴还是知道些的。
“应该是提前适应场地,”顾宴道,神情舒缓,像是满足极了,“千年前的仙门会尚且是传统打擂,现在有了些改变,陨之是得提前看看。”
他们吃过早餐,在报名点领走新刻好的选手令牌,朝着中樟仙门会比赛的场地走去。
程陨之接过报名点弟子递给他的玉简,观看片刻,不由得高高挑起眉头。
“还需要提前一天参加什么召开大会,需要选手全部在场,”程陨之惊奇,“这又要做什么?”
身侧没有声音,他不由得扭头望去。
见顾宴神色莫名,抬眼望来。
程陨之懒散道:“和你说话呢,顾公子,怎么不理我?”
顾宴:“抱歉,想了些别的事情。”
他们并肩走着,顾宴给他解释道:“召开大会主要是迎接各宗道君,好撑个场子,看起来热闹。”
程陨之啧舌:“懂了,上头来视察呗。”
突然想到,截阿仙君这次好像也要来。
他:“上次说,仙君也会来?”
顾宴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是,他会来。”
程陨之:“我还真期待仙君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跟我话本里的描写对不上号,”
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垮,忧愁起来,“万一仙君阳刚硬朗,整一副硬汉形象,岂不是与我背道而驰?!”
顾宴:“……放心,不会的。”
程陨之狐疑地看他,刚要说话,便听顾宴道:“我见过他的画像。”
程陨之:“好叭。”
穿越层层人群,程陨之买了份萝卜糕,走着走着,便到了仙门会场外头。
说是会场,其实是一片小山峰群的包围地,中间谷底被削平,蓄着水,只留下中间葫芦状大小的平台。
周围水波荡漾,碧水映着蓝天,在没人的时候,颇有一股清味散出。
周围小山峰被削成阶梯状,偌大的场地,竟需要极好的目力才能看清楚山峰各处。
有维护的中樟宗弟子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台上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站立,雪白顺滑的布料顺着他的手肘,顺服地垂落,时不时被风吹起部分;
另一人蹲着,用手去拨对战平台周边蓄好的水。
中樟宗弟子:“看可以,摸不行啊!”
程陨之懒洋洋喊话:“为什么——不行啊——你这水里是加金子,还是撒了灵石粉啊?”
中樟宗弟子恼羞成怒:“能看场地就不错了!还得寸进尺呢?!”
于是程顾二人被轰了出去。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吃了一半的萝卜糕,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
的确没味道,应该就是普通海水。
程陨之颇为失望地叹气:“我还以为能在水里加点新料。没意思。”
顾宴突然说:“的确加了东西。”
嗯?那他闻着怎么毫无味道?
难道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暗料……
他一下就联想到中樟宗弟子“鬼鬼祟祟”的行踪,又想到他一进来,就呵斥他们不要碰水那紧张的语气。
程陨之:“我懂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等小程我仔细探查一番,肯定有蛛丝马迹。”
顾宴温和道:“那蓄水池连通大海,想必是想吸引大海里的某种东西。”
见程陨之睁大他漂亮的眼睛,不解地望过来,雪衣公子轻声道。
“加了诱鱼的丹药磨粉,大概是想给召开大会上的诸位道君一些惊喜。”
程陨之秒懂:上头微服私访时的歌舞表演。
他也笑道:“那想必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萝卜糕被程陨之捏在手里,都快捏的冰冷了。程公子用嘴唇贴了贴它的表面,感受温度的下降后,嫌弃地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