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依旧对某些事很好奇:“你说,他被私生子抢了掌门大弟子的身份?”
子陶:“噢,这事儿,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多情的老爹,在外面找过几十个女人。以前他母亲还在的时候,稍微收敛些。等他母亲不在了,就各种放肆,还把几十个私生子接回家,挨个儿养。”
程陨之一噎:“几十个……”
子陶:“所以他在家里就被私生子欺负,过得挺不好的。之后倒是运势来了,被祖山选中,一路青云直上。本来以为可以摆脱这些人,结果发现有私生子和他一起进了掌门弟子选拔。
还输给人家,被踩了一头。哈,换我,得一剑杀了那狗东西。”
顾宴平静道:“慎言,子陶。”
子陶陡然一震:“……是。”
程陨之给自己倒了杯水,狐疑地看了看他们俩,没注意另外的小细节。
玄天宗大弟子咂咂嘴,品出点茶水味儿:“反正我比起白嘉木,更看不惯那个私生子。总之只要知道,白嘉木不是什么好鸟,别人更是坏东西就行。”
说着说着,又觉得忧愁起来。
他自己肯定是不怕白嘉木的,祖山和玄天宗年年举行弟子讨教活动。
他跟那私生子打过,也和白嘉木打过,都觉得自己战力绰绰有余。
但,但他现在被禁赛了,程公子说不定会在仙门会上遇到这人。万一伤了可怎么办。
子陶只觉得自己掏出大师兄架势,操一百个心。
冷酷无情地撇头,冲着程陨之叽里呱啦。
开口道:“你可千万小心,白嘉木可不是光明正大的玄天宗弟子,他们祖山,其实都一个德行,要赢总会耍点小手段。更何况,他金丹修为,怎么说也比你高一个大境界。”
程陨之哭笑不得,摸摸子陶脑袋:“好好好,我会小心的。再说,仙门会这么多人,也轮不到我俩上场。”
子陶犹如炸毛的猫,喝了一半的茶水喷到地上,一蹦三尺,连板凳都被一同绊倒,框里当啷地上滚了一圈。
他色厉内荏:“小心你的手!我我我……”
我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白茨撑着下巴看他,似乎是觉得颇为有趣。
等滚落的茶杯在桌面上停稳,他伸出手,扶正了陶瓷茶杯,用袖子擀了擀撒掉的一点茶水。
擀完,伸出手去,要把子陶拉起来。
子陶十分自然地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白茨顺势道:“可惜我修为低微,不够格参加仙门会,不然也能助程公子一臂之力。”
子陶道:“胡说,仙门会向来是一对一对决,哪有帮上忙的道理。”
白茨笑眯眯道:“先来一个人把他削弱,剩下的自然能赢。”
程陨之给他鼓掌。
把车轮战说得这么委婉,也是一种本事。
等一场闹剧彻底结束,年轻人们也累了,晚餐都懒得吃,自顾自回房间休息去。
一般来说,修道之人不吃晚餐。
或者说他们不吃东西……除去灵食灵果。
不过程陨之不行,他吃了两百年正常三餐,这一天不吃就瘆得慌,哪哪都不对劲。
让叫顿晚餐上来,顾宴也很听话地去叫了。
小二摆了满桌菜肴,程陨之定睛一看,分明都是他近期爱吃的菜,哪道都是。
他执着筷子,啧啧称道,竟然不知从何处下手。
他笑道:“我说风车天天往兜里抄张小纸条,总该是给你记的?”
顾宴顺势跟着坐下来,平静地给他布菜。
“嗯。”
这种平静和之前的平静,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至少对于程陨之来说,现在状态下的顾宴……逗起来不是很好玩。
程陨之慢慢吃饭,等他反应过来时,不大的饭碗已然冒尖,而顾宴仍固执地往上叠菜,快掉下来了,才勉强扶一把。
他头疼地咀嚼,思考要怎么安抚他。
说实在话,没跟这种脾气的元婴道君打过交道,现下经验匮乏,惭愧惭愧。
他尝试着开口:“祖山那弟子,估计也就是随口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别当回事嘛——再说了,他说的也不是假话,我的确两百年才筑基,这你也是知道的。”
初至镜子交友时,小程陨之可会叨叨。
当时天真烂漫,真就什么都会说,包括今天师父师哥给他烧了红烧排骨。
又或者叽叽咕咕一些趣事,比如又在宗里的凉亭上刻了一句新学的诗,刻的歪歪扭扭,最后被师哥追着提衣领。
他接触修炼的时间特别早,五岁入门,九岁筑基。
师父惊为天人,要他好好修炼,未来将成大才——这可是大宗门也难得一见的天赋。
之后?之后谁都知道了。
程陨之不记得小时候对着镜子说过什么,但是关于他进入筑基期的事情,一定和镜子朋友说过。
顾宴道:“但,筑基期寿命只有区区两百年。”
而程陨之起码已过两百一十岁。
这下,房间里陷入寂静,程陨之垂着眼睛,他长长的眼睫轻微颤动,黑发从肩头落下,顺着他夹菜的手臂滑落至脊背之后。
他咀嚼的模样很好看,似沉默,又似思索。
好像湖边沉默的莲,微舒花瓣,被团团荷叶衬托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