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到了下颌骨脱臼的声音。
“……天河,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反正没什么区别。”玄霄长叹一声,又去揉云天河的头顶。“不过那就说好了,你要负责。”
“我会负责到底的……但是……”某小孩抬头,两眼迷茫而闪亮。“我要负责什么啊?”
“我教你。到站了,回去再慢慢说吧。”
风衣的重量又全部落到了身上,玄霄语声淡淡,牵着他的手站起。
直到看着公交车开走消失在远处,云天河还是怔怔的。玄霄那句话里绝对隐藏着其他含义,他听不明白,却隐隐地觉得,从这一夜开始,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了。
冷风袭来,吹进领口带起一溜鸡皮疙瘩。云天河眨着眼睛想了想,还是扑到玄霄怀里把风衣披到他身上。玄霄拽着风衣的前襟把他揽进怀里,前面厚实的布料阻隔了外界的寒意,后面的胸膛泛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在这么个瞬间,云天河忽然感觉到了仿佛寻到归宿一般的安心,觉得,不管玄霄想要做什么,都没什么关系,都可以让他完全信赖。
玄霄领着他走上大门后面的一条小路。
“天河,知道这个时间什么地方最清净吗?”
“啊?清净啊?你是说一个人都没有?”
“没错。”
云天河挠头。“会有那种地方吗?”
校园里是个热闹的地方。即使入夜之后的校园内外比起白日已然清幽了许多,却还是时不时的有人抱着书或者端着饭盒在甬道上走来走去,于是就更别提灯光明亮的教室和熙熙攘攘的超市以及书店之类的地方了。
玄霄从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声。
“有的。我带你去。”
第四章众生夜囧
嘘为云雨,嘻为雷霆。通天彻地,出幽入明。千变万化,何者非我!
——本有翻天覆地之能,却偏偏,救不得自己,救不得想救之人。
“……大哥,你说的就是这里?”看着周身墨染一般的漆黑,再看看外面静寂寂的走廊,云天河几近呆怔。
这地方确实静得要死也黑得要死,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但不是没有任何人。因为是学院专供解剖教学用的教学楼,一楼又是所有解剖实验室集中的楼层,因此除了不住钻进鼻孔的淡薄的福尔马林味,确没有任何煞风景的存在。
……然而,就这么个地方,难道其本身还不足以煞风景么……
“嗯,很安静吧?”玄霄靠了过来。脚步声轻轻回响在耳畔,皮鞋的后跟在花岗岩地面上敲击出质感十足的声音。再然后,温暖的气息拂过耳后。
云天河不由得微微瑟缩了一下。玄霄的风衣还披在他身上,并不觉得寒冷,但那人微微有些潮润的呼吸触及那片肌肤时他就是难以控制地想要打颤,怪怪的刺激感散入全身,一个寒颤打完便轻松许多,也说不清是舒适还是厌恶。
不过他不可能会讨厌的,因为对方是玄霄啊,和玄霄交往的这一个月时光是他最开心的经历,有时医生会做出一些过于亲昵的动作,他虽然不解其意,但也不会反感……某小孩没边没沿儿地走神,直到一股更加湿润的气流扰过耳际。
“哎,怎么不说话了?讨厌这样?”玄霄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耐,几分压抑,还有半分难于察觉的小心。
似乎某人还是十分在意云天河的感受的,只除了他与对方不断贴近再贴近早已越过了安全界线的身体。
“啊、不、不会啊……啊啊啊大哥你干什么——”云天河一个回神,刚条件反射地澄清了态度才发现玄霄的嘴唇竟然贴到了他耳廓上。即使是为了不惊动他人而采用耳语的方式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更何况这里那些“人”又是根本不可能被惊动的啦……
“那个……大哥,你不用这么小心的,不可能有别人在啦,不会被当成八卦传出去的。”某小孩小心翼翼地指明现实状况,然后耳际的湿热愈是变本加厉,甚至能感觉到什么柔软温热而湿润的物体在耳缘上游动……
“天河……”玄霄舔弄着贴在唇畔娇嫩细致的耳廓,身体又跟着贴近了些,伸出双臂支在墙上将对面那人困在臂弯之中。热气阵阵扑打在敏感的肌肤上,惹得云天河身上又是一颤,顿时脚下就有些打飘。
“我在问你是否讨厌如此,没问你有没有必要如此。”掠过耳畔的声音里略微有些沙哑,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张力,仿佛能撩起藏在人心深处的火焰,进而引燃整个灵魂……
云天河愣愣地睁大了眼,有种陷身火海的错觉,浑身都灼烫得厉害,尤其是胸口,腔子里那东西跳得剧烈且疯狂,每搏动一下就有更多的热力冲上喉头,在散入血脉,烧得血液都有点要沸腾的意思。他费力地张开嘴巴再合上,挤出变了调调的回答。
“不……不讨厌……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尾音声如蚊讷。
玄霄喉口里溢流出轻慢的笑声。“因为喜欢你。天河,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告诉你一些大人的事情了……这地方怎么样?”
“唔,还、还好啦……”云天河只觉得自己莫名地难堪,不敢去看玄霄似乎在满足微笑的面孔,尽管身处黑暗之中根本不可能看见对方。从对面之人身周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觉,仿佛,在与嗜血的猛兽亲密接触,令人浑身战栗汗毛根根竖起,却又欲罢不能地想要接近!
“就是气味有点受不了……”
面前的气流有一阵扰动,应该是玄霄重又回到与他面对面的姿势并点了点头。“一会就适应了。天河,我有话问你,你……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