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溯今日不必留在京卫指挥使司吗?”俞氏僵着脸问道。
“嗯。”钟溯淡淡地应了一声,对冉凝道:“我从军营中带了烤羊腿回来,你中午尝尝看。”
“好。”冉凝笑着点点头。
钟溯给冉凝带了吃的回来,并没有让俞氏和冉姌觉得有什么羡慕的。一般男子给家中妻子带吃食,多半是精致之物,烤羊腿这种东西一个女子家能吃多少?一看就是没用什么心的。
冉凝跟她们想的可不一样,烤羊腿这种东西府上不是不能做,但军中做的都是用果木烤出来的,味道与府上的精致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军队特有的粗犷,可谓是最简单的美味。
“母亲和姐姐可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冉凝问道。她并不是真心要留饭,但总要问一句。
“不了,你父亲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俞氏也不想多留,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钟溯她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溯就会把她撕成碎片。
“是啊,我下午还约了别府的几个姑娘一起去赏花。”冉姌也说道。
这正合冉凝心意,便笑道:“那便不留母亲和姐姐了。前些日子祖父刚赏了些碧螺春,知道母亲喜欢,特地留了。母亲拿回去尝尝吧。”说着,冉凝就让碧竹去包了一些。
俞氏和冉姌过来,肯定不能让她们空着手回去,不然她会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前几日镇北侯刚好得了些上好的碧螺春,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了钟溯。钟溯这儿还有些去年的没喝完,储存得很好倒也没有霉味。冉凝的意思就是让碧竹把去年的打包了让俞氏带走,正好他们可以开始喝新的。
“你有心了。”俞氏点点头。她的目的也许没达到,但她镇北侯府上走了一回,又接了冉凝的孝敬回府,这在旁人看来,已经算是跟镇北侯府上达成一致了。如此,皇上也好,左相也好,是否要重新掂量一下万平伯府的分量?
俞氏和冉姌离开后,冉凝也颇有几分担忧以说道:“今天母亲过来,是想让我跟你说说,帮忙疏通一下冉觅的事。我虽没同意,但母亲这样从镇北侯府出去,恐怕旁人也会有所猜测吧?”
“无妨。”钟溯喝着新送上来的茶,说道:“我们侯府与左相向来面和心不和,毕竟左相的外甥是大皇子,大皇子又最为年长,左相想借此请皇上立其为太子。而我们镇北侯府自然是想让六皇子做太子的。左相不敢太得罪镇北侯府,但并不表示他愿意让步。这件事就算被左相拿去借题发挥,只要我们镇北侯府不做表示,他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那就好。”只要不会连累钟溯和镇北侯府,冉凝就放心了,“对了,皇上对冉觅一事可有定夺?”
“暂时还没有。”钟溯说:“现在朝堂上下都在为南炎来访一事忙碌,这事恐怕要压后了。”
冉凝点点头,说:“这样也好,若母亲再问起来,我也有个推脱的借口。”
“嗯。”钟溯放下茶盏,说道:“关于那位落情与江彭的关系,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冉凝问道。正如都沐一说的那样,按理说江彭与落情不该有什么往来才对,如今却为落情受了伤,怎么想都觉得很蹊跷。
“落情其实是江彭的堂妹。”
“什么?”冉凝十分惊讶。
“嗯。左相共有三个子女,全是嫡出。长女就是当今的江妃,长子是江彭的父亲,现在通政司任职,有一个小儿子,名唤江良。江良素来玩世不恭,又好色懦弱,所以成年后被家里以身体弱为由,安排到了南边的金安府,以免给左相惹麻烦。江良原本就胸无大志,所以只要让要衣食无忧,他也不愿得待在京城这样规矩多的地方。江彭两岁那年,江良结识了一位烟花女子,后来那女子有了身孕,便抬到了府上做妾。当时江夫人,也就是左相的正室嫡妻是十分反对的,但顾念着女子有了江家的血脉,就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一年后,女子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江菁。江菁三岁那年,金安府的元宵节的灯会办得十分热闹,家里便带着江菁一起去赏花灯,谁知道江菁就这么走失了,其实是被人贩子拐了。江菁的母亲央求江良找父亲帮忙寻回江菁,可事情传到江夫人那儿后,江夫人却摆摆手说不必找了,一个丫头而已,母亲出身又低,丢了是和江家没缘分。江夫人当时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若非当初江妃被选中入宫,今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所以一个不得她意的孙女,母亲又是那样的出身,事情又远出在金安府,江夫人说不找,也就不找了。毕竟当时就算要找,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那时左相还是个四品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江妃也只刚升了嫔位,实在没多少实权。后来那个烟花女子因思女过度,郁郁而终,江良后面又取了无数妾室,早把江菁和她母亲忘干净了。”
“直到江夫人临终时,才突然跟左相及江彭说,重病这些日子,总梦见一个女孩向她哭求,让她救她。江夫人想了几日,觉得可能是那个走失的孙女,想让左相把孩子找回来,给她积福。这话说了没多久,江夫人就过世了。于是这被江家当成了江夫人的遗愿来,交由江彭完成,但因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一直办得很低调。直到今年入秋,这事才有了眉目,当年的江菁被拐走后,就被卖给了人牙子,然后又经几回转手,到了滟水楼,再后来就被冉觅包了。江彭找到了人,自然要把人赎出来再另做安排,不过不能声张,以免被人知道当初左相府的不做为。原本这事可以私下里办好,可谁知居然遇上了胡搅蛮缠的冉觅,事情才到了这个地步。”
冉凝皱着眉,说:“因为是女孩,就可以那样不重视吗?”
“这种事并不少见。”钟溯自己是没遇到过,但出门打仗路上也听过不少。
冉凝叹了口气,“这事左相是什么打算?被皇上知道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对江彭影响也不小。还是说左相准备认了这个孙女?”
“不可能认,如果认回去,以后怎么办?当作左相府的嫡孙女儿出嫁?谁肯要一个在烟花之地待过的女子做正室?就算认回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落发出家。而且左相要真有心认,江彭一开始就会告诉落情实情。直到把人赎了都没说实情,十有八九只是想完成江夫人的遗愿而已。”钟溯分析道。
冉凝点点头,“江姑娘的一生这就么毁了。”作为女子,她不得不感叹,好在她的祖父老万平伯从来不会轻视女子,这才让她得以被细心教导,不负此生。
“嗯。以后如果我们也有女儿,我定会好好待她的。”钟溯一脸严肃地对冉凝说。
冉凝失笑,并没有因为他们还没圆房之事而纠结,反而觉得有了钟溯的保证,她更安心了。
这件事冉凝和钟溯也没有再继续讨论,这是左相府上的事,现在谁都不适合去多说,他们这些旁观者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七日后,南炎国使臣抵达北鑫京城,带团来访的是南炎二皇子楚川,素闻二皇子十分得南炎帝喜爱,这次来访,也足以见南炎帝的重视,大约也是要给二皇子一个立功的机会。
同样为表重视,北鑫帝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负责外围安全的是钟溯的军队。
马车驶到城门前,楚川下了马车。一露面,就让不少人为之倒吸一口气——这样美貌的男子,恐怕连女子都要为之羞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