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说,给我做的那副不要放刀子,可以弹出两片玉石,还可以做成花瓣形状,这样伤不到我,还会很好看。
少年看着我的眼睛,耳尖日光映照露出红彤彤的颜色,轻声细语地征求我的意见,“阿厌,你喜欢桃花,还是梅花?”
“我不要这种靴子,”我摆摆手,同情地看他一眼,“又有机关,又藏暗器,还有金属的鞋头和脚后跟……挺沉的吧?”
——
想到这里,忽觉大片温情跋山涉水而来,在我心中撞出无边的满足和欢喜。
于是抱着毛氅,拎起裙摆。
迎着朝阳,朝他跑去。
八月十六,柳叶儿还青,绣球也正盛,桥下的溪水淙淙不停清澈又干净。历经百年的砖石却未曾被划伤,踩起来也不觉得脚底疼。暖光融融似温泉水,熨帖着我的眼睛,我的皮肤,和我已惴惴了好多时日的心情。
“陛下,”我终于跑到他身侧,喊了他一声,同他保持了些距离,问他,“你今日几时能下朝?去乔府一起吃桃花酥好不好?”
姜初照整个人都僵住。
我更加诚挚地邀请:“昨夜宫宴,陛下不是说喜欢吃吗?今天哀家回家后,会和你二舅一起做,你到时候来尝尝呐。”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好,”脚步却未挪动,目光落在我的裙子上,对我说,“太后今日这身真漂亮。”
“你回家前跟大外甥说一声是对的,不然他找不到你,还挺难受的,”二哥嚼着芋头圆子,也往我嘴里填了两个,“你不知道上次,就是皇后大选那天,他可太惨了。”
我捏着桃花酥的边儿,竖起耳朵:“怎么个惨法?”
二哥浅笑:“二哥虽然比你俩大不了几岁,但也是打小看着你们长起来的,你骇脏全家人包括姜初照都知道,但你们大概都没发现,姜初照也是爱干净的。他的衣袍和鞋子,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
“怎么突然讲这个了?”我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二哥,“一尘不染是因为宫里苏公公他们给姜初照拾掇呀。”
“我就知道你没看出来,”二哥眼里发出得意的精光,给我一一列举,“在咱们家里不管玩得多开心,只要衣裳脏了就立马说要回宫;去市井馆子里吃饭都会先把碗筷用热水烫一遍;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绝不藏半点灰尘;头发丝永远都是清爽顺滑的,从未出现过脏兮兮粘糊糊的样子。”
“哦,好像是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还爱干净的人,那天傍晚,来到咱们家的时候,龙纹袍上、指甲缝里全都是泥,连头发都不干净。二哥也不敢问他去哪儿了,但感觉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
“……”
“进来的时候眼睛红得像是走火入魔,下一秒就能吃人,开口时却万分自责,像是来赔罪,对我们说,‘阿厌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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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喜悦
“他跳进子衿湖里找我了。”我怅然道。
本来只听苏得意讲起,还觉得没有那么严重,现今听到二哥这样说,我就发现姜初照应该是在泥中也搜寻了,想到那个脏兮兮的场面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之而来的愧疚就更深了一些。
似是看出了我的低落,二哥捏起擀面杖,戳了戳我的手腕,赔笑道:“怪二哥不该提这些,惹我家小太后伤心了。不过别难受,你这不是在给他做桃花酥吗?今晚让他多吃几个。”
中午,乔正堂下朝回家了。
上下审视了我一遍,然后以一种差强人意的脸色道:“虽然比六月份回家那次削微瘦了点儿,但跟二月份出嫁的时候相比还是长了几两肉的,继续努力吧。”
说这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折中,妥协与认命。像是送养半年的猪回了家,虽然没长太多膘,但是也没掉肉,再加上本来期望就不高,所以也没有很失望。
我点头哈腰,表示会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回家胖成六月时的巅峰状态。
乔正堂白了我一眼,去他卧房换了常服,出来叫上二哥,说亲自下厨去给我做饭,临去之前还想起一件事,问我:“你回家之前可见到了陛下?”
我点头:“见过,今日晨间还见过。”
“晨间的时候他还正常吗?”
当然不敢跟乔正堂说傻狗跳脚的事,于是更加卖力地点头:“正常,可正常了。彬彬有礼,温雅得体,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皇帝的威仪,还很懂礼貌,祝我长命百岁,快乐无虞,”抬眸悄咪咪地观察,“他是又在朝堂上发火了吗?”
乔正堂眉心皱成川字,脸上挂满问号:“今日上朝,陛下神采飞扬,合不拢嘴,是回帝京半年以来在朝堂上最开心的一次,还以‘爱卿们近来辛苦,特赐明日休沐’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说到此处,眼眶也跟着缩起来,认真分析,“是不是哪宫的妃子有了喜,他要当爹了?”
娘嗳。
这可真是个和现实背道而驰的猜测。
我更加不敢和乔正堂说姜初照其实不太行的事,于是模棱两可道:“孩子会有的吧,爹也是能当上的吧……儿媳们可能害羞还没跟哀家、没跟女儿说,可能还在努力中吧?”
乔正堂摆摆手:“行了,晚上问问就知道了。散朝的时候,他留了我,说今夜要来乔家吃饭,一起为太后过生辰。”
问问?
这怎么能问!
我慌得一哆嗦,双手薅住乔正堂的衣袖,烙在心脏上、刻在骨头上、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已与我整个人浑然一体的肌肉记忆,促使我差点儿就顺势跪下去:“父亲大人,不要提孩子的事儿吧?若是真的有了,陛下自然会说的。”
老谋深算乔正堂。
他竟然从我这神态、动作、话语里,精准地捕捉到了确切的信息:“不能提孩子?陛下该不是患有隐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