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快半年不见了,他看到我掉头就走。

我立在原地,错愕了半晌,想追上他再解释一下孩子的事儿,却发现腿沉得不像话,真是一点都不挪不动呀。

况且,他走得又那么快,甚至衣袍生风,都快要飞起来。

我即便是小跑,都不一定能追上呢。

琉彩宫的宫女走出来,原本是要往西边去,看到我同宫女时却朝东边的我们走过来,得体又伶俐地询问:“斗胆问娘娘,可否给我们容妃娘娘留一些梅子肉和山楂糕?这几个月里御膳房做的,大多数都让丹栖宫的姐姐们领去了,我家娘娘很想吃,却吃不太到。”

“哦,”我眉心微动,约莫笑了一下,问这宫女,“容妃想吃酸的啊,这是,已经有喜了?”

那宫女可能听闻了什么风声,怕我一时嫉妒害了她主子,所以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装着不懂:“回娘娘,容妃娘娘最近胃口不好吃得很少,所以想进食一些酸的开开胃。”

纵然我现在只是个美人,阶品在余知乐以下。

但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笑盈盈地拒绝了她:“我并不想给。除非你家娘娘有本事让陛下来找我要。”

这个招并不管用。

姜初照还是不肯见我。我在成安殿外看了好几天的星星月亮,仔细化的妆都被夜风吹得凌乱,胭脂肤粉掉落下来不少,但我再没等到苏得意请我进去。

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就想到六月初八万寿节,这样喜庆的日子,这般热闹的宫宴,他总不能再避着我吧。

我提前写好了一封信,把当初给陈太医讲的话都写下来,告诉他我为何这样做。企图让他不那么恨我。

同时,我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这些年攒下的东西,把进宫后姜初照给的奖赏放在一处,把进宫前自己的嫁妆放在另一处。宫女见我体虚,问要不要替我收拾。

我拒绝了,没看她,但笑了笑:“不必,你分不清的。”

因为哪些东西不属于我,只有我自己知道。

收拾完后,给五个桐木大箱子上了锁,把钥匙交给宫女,嘱咐道:“等到陛下过来了,他问起你这箱子里是什么,你再把钥匙给他。”

宫女小心翼翼地揣起钥匙,温顺地点头:“回娘娘,奴婢知道了。”

他曾说同我扯平了。

我想,这才是真的扯平了吧。

六月初八清晨,吃完宫女熬好的治牙疼的药,梳妆打扮过后到书房冥思苦想:今夜该找个什么机会,把信交给姜初照呢。

正愁着呢,就见一只雪白柔嫩的小手从书房门缝里伸进来,星星一样明亮又好看的眼睛亦从门缝里露出来。

我怔在椅子上,无措地眨了几下眼睛,又捏了捏手背上的皮肉,想知道此刻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还是虚妄的。

结果那小家伙大胆地推开门,露出碧莹莹的绸袍,和笑嘻嘻的脸蛋。

“姨娘。”他迈着小短腿跑向我,还甜甜糯糯地唤我。

姜星辰好像一道天光,驱逐无边混沌,冲破晦暗迷惘,把我郁闷瑟缩了半年多的心,给照亮了。

他扑到我膝边,我本想抱他进怀里,但试了几次都没有力气。

太丢人了。我一个二十三岁的大人,竟无法抱动眼前这个三岁半的小家伙。

他好像看出来了什么,脚蹬着椅子腿儿,伸出胳膊握紧椅子的扶手,小身子左扭扭右动动,竟自己爬上椅子来,靠着我坐下了。

“半年啦,姨娘喜乐否,安康否?”他扬起雪白的小脸,乖巧又认真地问我。

我低头,捏了捏他腮上的肉,笑:“见到星辰小家伙,姨娘就开心了。”

他盯着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了会儿就也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姨娘有点不像姨娘。”

我不解:“哪里不像呀?”

他搓了搓手指上沾下来的胭脂,耷拉着眉毛,困惑地嘟囔:“有人在姨娘脸上画了好几层画?遮住原来的姨娘了,”说到这里,便蹙起小眉头,声音有点委屈,“原来的姨娘更漂亮。”

我忍不住笑出声,但笑着笑着心头就溢出酸溜溜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想了会儿便说:“是姨娘自己画的。”

姜星辰扬起脸,小脸上铺满了问号:“咦?”

“因为现在的姨娘脸颊不够红润,唇上没有色彩,眉毛就快掉光啦,所以需要画好几层,遮一遮。”

他抬起小手摸了摸我画的眉毛,“为什么会掉?”又摸了摸自己的,“我的没有掉。”

“因为姨娘是大人,这就像是小狗小猫换季会掉毛毛一样。”

他继续问:“还会再长出来吗?”

我笑:“可能会。”

小家伙放下心来,在椅子上来回荡着小腿,就好像在荡秋千。大概是有些无聊了,他看到了我放在书桌中央的信,就指了指,两眼放光,超级八卦地问我:“是姨娘写的吗?是写给谁的呀?”

我蒙了半晌,亦开心起来,把信折了折,塞进他的袖袋里:“等到晚上跟你皇帝哥哥吃饭的时候,看到他高兴了,你就掏出来给他。姜星辰能替姨娘办到吗?”

小家伙雀跃地点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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