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完全摸不着头脑,用怀疑人生的语气问我:“太后是……看着六王府的冰窖不顺眼了?但它离凤颐宫要多远有多远,好像不碍太后的事儿哎。”
我拧眉叹气:“话虽如此,但哀家曾做梦,梦见自己掉进去了,想到这一茬心里就不痛快,不把它填死,我就觉得冻得慌。”
“……”
殿外夜空下,小公公和小丫头也不知从何时买回来了焰火棒,此刻正围在小火炉旁一个接一个地点上,然后攥在手里来回挥动,穿过飞雪带出一道又一道斑斓的流光。
有个小宫女跑起来,把闪着璀璨火星的焰火棒变成流动起来的光带,其他人纷纷效仿,来回跑动,欢笑与光芒,让整个凤颐宫都鲜活明朗起来。
有个小公公倒退着跑的时候,不小心把火炉带倒了,赤红的炭火滚入厚厚的积雪中,炸开一圈水点,但很快,周围那片冰雪都被炭火融化掉。
这场景把我看呆了。
果儿抬起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太后,您也想出去玩吗?”
我欣喜若狂,一把攥住那小嫩手:“哀家想出办法来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京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
六王爷、六王妃应太后之邀去月西河赏花灯、放烟火。就在这一夜,有武艺高强的恶人扛着麻袋跳进王府后院,找到冰窖、掀开窖门,就往里面扔干柴、投炭火,动作一气呵成,事了拂衣潇洒。
王爷王妃回府后,见管家痛哭流涕,随他去后院就发现,原本好端端的冰窖被那恶人给糟蹋了个彻底,里面储藏着用于夏天消暑的冰块尽数融化,变成成乌漆嘛黑的一池子脏水,上面还飘着炭火沫沫,木头屑屑。
腊月二十四,小年夜后一天,宝食街,“风来香”二楼雅间。
我隔着屏风,看穿着湖绿绸袍的果儿,把五个金元宝推到对面宝蓝衣袍、潇洒酷帅的年轻公子身前:“喏,说了不会白找你干活的。你拿了这元宝,咱俩就扯平了。”
那公子一脚踩在椅子上,撑着膝盖嘻嘻笑着看果儿:“我不要。”
果儿瞪他:“不要的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蓝袍公子把元宝推回果儿面前,殷切讨好的样子像是围着花儿转的小蝴蝶:“别气别气,我就是不想跟你扯平嘛。元宝就当我送给你的,快过年了,你去买花裙子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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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配合
回宫的路上,我想到风来香这场面便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捏了捏果儿的小嫩手:“这就是你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季向星?”
果儿细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也跟着我笑起来,语气比我还要八卦:“太后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像?也不知他怎么回事,常年打打杀杀的话,性格应该得学得沉稳一点儿吧,但太后也瞧见了,他坐那儿跟个猴儿似的,根本没人形。”
我眯眼涎笑:“这猴子……不,这小星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呀?”
果儿抿了抿嘴,雪白的小脸上浮过些忧云:“我同他认识四年了,他要是喜欢我,应当早就跟我说了。但他一直也没开这个口。”
听闻此言,我忽然老母亲上身,喜笑颜开,认真盘问:“四年了?快给哀家讲讲怎么认识的,哪里认识的?他家是不是在京城,经商还是为官?府上几口人,府外几亩地?我看武功确实不错,一下就蹦进风来香二楼了。但他读过书没,可知书达理呀?”
果儿搓了搓耳朵,憋住笑把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我:“太后先喝口水缓缓吧。”
我扯着欣喜得破了音的嗓子,鸡打鸣一样地说了一声:“哀家不渴。你快给哀家讲讲。”
“噗,太后怎么激动成这样,”她看猴儿一样地看我,笑得灿若日辉,“他家里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不提我也没问过。要说怎么认识的,就是四年前有次出宫帮先帝买糖葫芦,我看到他在宝食街吃饭被人轰出来,就过去帮他付了饭钱,结果他不要脸地说自己还需要住宿的钱,还需要上路的盘缠。”
我震惊:“你都给了?”
“是啊,我看着他长得好看呀,”果儿凑近我一些,笑得露出小白牙,“我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有求必应的,所以就给了他四个银元宝。”
果儿的大方把我吓了一跳:“你一个宫女存个银子也不容易,怎么给他这么多,不怕被骗呐?”
她抬手揪了揪自己月牙形状的发髻,模样纯真无邪,笑容清甜可人:“太后,实不相瞒,我进宫后一直很讨喜哎。之前跟随苏公公侍奉先帝的时候,苏公公很照顾我不说,先帝也很疼爱我,赏了好多好多金银财宝。后来太后进宫,凤颐宫缺人侍奉,苏公公第一个就挑了我,他说太后一定也会喜欢。然后——太后又开始赏我,我现在甚至都数不太清自己有多少钱呢。”
“不管多少钱,我家果儿都值得,”我还是有些担忧,“那公子是真的在干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耍嘴皮子呀?”
“是真的,之前我出宫找多宝姐姐的时候还看到了,只是他发现我后迅速结束掉打斗,飞过来用衣裳罩住我的脑袋,就把带我走了。而且他好像确实很缺银子,我告诉他我有钱、可以找我拿,他却鲜少借我的,只在非常急需的时候才跟我开口。”果儿好像完全不介意这些,言语间听不出任何瞧不起,“他总是会很快地还我。”
我大抵明白这小星公子为什么迟迟不开口说喜欢果儿了。
他是不是怕自己配不上她呀。
我小意地问果儿:“他若是亲口说喜欢你了,你会嫁给他不?”
果儿忽然抬眸看着我,皱眉思忖了会儿,惶惶道:“自年初开始,太后和陛下送了好几个娘娘出宫了,现在该不会也盘算着让果儿出宫嫁人吧?”
其实她说的这一层,我方才并没有想到,但听她提起,我忽然生出大片惆怅来。
可是活过两辈子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遇到两相欢喜的缘分是多么难得,所以也不愿意为了自己把果儿一直绑在我身边。
抬手把她鬓角的垂发别至她耳后,心中生出嫁女儿才有的酸涩和不踏实:“我看那公子性格不错,长得也好,还跟你一般白白嫩嫩的,你俩模样上很般配。但你可能得再了解了解他,他这职业有点不稳妥呢。”
“太后快别说了,再说您就掉泪了,”她把被风吹的开马车窗帘又拉回来,嘻嘻笑着,“舍不得果儿就实话说嘛,果儿也舍不得太后。至于季向星,等他什么时候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了,我再离宫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立刻回头攥住我的手,严肃地嘱咐我:“太后千万别插手。我今日同太后讲的话,您也别告诉他。我就是想瞧瞧号称自己超级大胆、杀人从不眨眼的大魔头,这辈子到底有没有胆量说喜欢我。”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姜初照送了我一顶新的白色貂毛帽子,这次耳后缝的是白鹤的羽毛,额前还缀了三块极其通透莹润的水蓝宝石,看着毛绒绒、仙飘飘又亮闪闪的,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