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哦。”孟有博笑嘻嘻的问:“怎么样,打的不错吧,机械那帮崽子根本干不过我们。”
透过孟有博宽厚的身子,沈惊瓷不小心看到后面一群人望着这边的视线。
人好多,他就在那里,还看到了自己。沈惊瓷指甲掐着手心让自己表现得正常。
孟有博还在邀请沈惊瓷下次来继续看,体育馆,正式的:“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给你留前排啊。”
顾不得自己答应了什么,沈惊瓷截住孟有博滔滔不绝的话:“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行。”孟有博说:“面试别忘来啊,虽然陈池驭不让我给你们放水,但我觉得学妹你可以的。”
沈惊瓷也不知道孟有博对她哪来的信心,一幅很熟稔的样子。
她不会拒绝,走的脚步都匆忙。
另一头晃回球场的孟有博,正对上一窝打趣的眼神:“行啊胖子,什么情况啊。”
孟有博皱着眉招手:“去去去,人家顺路,什么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谁眼尖,一下子看穿沈惊瓷手上拿的是什么:“你家球场和食堂顺路,这附近什么时候有辣椒小炒了我怎么不知道。”
孟有博显然没有注意这些,他挠了挠头:“那人姑娘就这么说的,总不可能暗恋我绕这么远吧。”
闻言,陈池驭回头随意的扫了一眼离开的那道纤细身影。
他拧上矿泉水盖子,对孟有博轻嗤:“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孟有博一听:“!!!你妈的!!”
陈池驭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我行我素样儿,拿起手机滑了下消息,忽然立起身来。
“阿驭,去哪儿?”有人问:“一会儿不是说去喝酒?”
闹声小了,一众准备聚餐的人齐齐看过来。
陈池驭撂下句:“有事。”
他拎着东西要走,故意拍了拍孟有博肩膀,凑近他耳边对其他人笑:“帐记我上面,多喝点。”
有人管帐,自然不差一个人玩,几个人打趣的喊:“谢谢驭哥!!”
“好好玩。”
陈池驭回去草草冲了个澡,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
灰绿色的越野在三院门口停下,井嘉誉已经等了会儿。他看到陈池驭下来立刻迎上,开门见山:“病历带过来没有。”
牛皮纸袋装着的一沓资料拍在井嘉泽胸前:“别墨迹。”
......
沈惊瓷接到沈鸿哲电话时,刚跟邱杉月解释完自己怎么回来晚了。
她撒了个小谎,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惴惴不安。
好在邱杉月忙着乐,根本没有多问。
沈惊瓷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带上门。
“喂爸。”
“有时间,嗯,阿枞...”
那头语气有点急,沈惊瓷想问阿枞醒着吗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听着那边的要求,沈惊瓷一一记下,她平静的说:“好,我马上过来。”
这个时候的新鲜荔枝并不好找,沈惊瓷跑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到一小盒。
但想着是阿枞要吃,干脆又拿了几盒。
她找了个空地,从五盒荔枝中,挑出最新鲜的,放在一个干净的袋子里。
时间耽误不少,再跑赶到医院时洁净的额头沾满汗珠。
她呼吸急促,停在病房门口,慌神般的照顾了下自己的形象。
盯着模糊的玻璃,沈惊瓷深吸一口气,手终于搭上门把。
病房空落落的,花白的背景,只有床上躺着一个削瘦的身影。
少年倚着床背,一动不动的盯着狭窄的窗外的景象。皮肤病态的白,头发是很短的寸头,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格格不入。
沈惊瓷推门的手一顿,眼睛霎时被刺痛。
而床上的人听见这边窸窣的动静,缓缓地侧过头。
很慢,露出一双宛如深潭死水的眼睛。
沈惊瓷与那双眼睛对视,愧疚一遍遍侵蚀着心脏。她嘴唇蠕动了下,开口的声音发涩:“阿枞。”
少年看到是沈惊瓷,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有了波澜,他眼睛亮了下,冒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唇角看着扯动的费劲。
人终于是有了点生气,只不过声音有些哑,一种脆弱的少年气。
“姐——”
医院萧条的走廊,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难捱。
少女穿着一袭米色长裙,只露出泛红的脚腕。两条胳膊如玉藕般折着,倚着白漆裹住的墙,摇摇欲坠。
而尽头的陈池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作者有话说:
以后还是改成晚上十一点更吧呜呜
第8章他
沈惊瓷耳边还回荡着沈枞刚刚歉意的话。
少年清瘦的身影带着病态,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明显,上面看到一个个针眼。
修长的手指指尖剪得干净,他拨弄了两个荔枝,忽然开口,低沉的情绪带着自嘲。
“对不起啊姐。”
“我忘了荔枝不是这个季节的了。”
......
沈惊瓷后背撑着墙面,好似承受不住的弓起腰来。衣领空落的瞧见瘦削的脊骨,凸起的蝴蝶骨咯住墙壁。
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沈枞怎么可以怪自己,明明是她的错误,为什么沈枞要说对不起。
两只细瘦的手挡住整张脸,沈惊瓷顺着墙角缓缓滑下,周围气压很低,如同一个深深地漩涡。
她不由得想起那年。
沈枞还没出事的那年。
如果当时的广告牌没有坠落,如果沈枞没有替她挡那一下子,他现在应该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比她小两岁,应该正在上高三,拿着数不清的奖项,名字占据着红字榜的最头上,放假就和朋友出去打球,疯闹后一身臭汗的回家,沈母笑骂他一句,再招呼他过来吃饭。
沈枞有多好呢。
在父母偏心自己亲儿子的时候,是沈枞悄悄地过来把好东西给沈惊瓷。扬着眉梢轻快,洋洋得意的让她多吃点。
在父母让沈惊瓷干什么活的时候,是沈枞立马从门口冒出,钻着高说自己去。又回过头对沈惊瓷挤眉弄眼,说外面晒,姐不能被热着。
下雨沈枞会走一个小时为了给沈惊瓷送一把伞,下雪会半夜两点偷跑出去给沈惊瓷买暖水袋。
一些说她身世的不入耳的话沈惊瓷从来没听过,因为沈枞曾经拿着凳子跟人家差点干进医院。
“你就是我姐,以后有我,没人能欺负你。”
过去短短的十几年里,对她最好的、处处护着她的,永远都是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沈枞。
可是她的阿枞,一闭眼,就是三年。
醒来的时候,连荔枝是什么季节的都模糊了。
那一下伤到了头部,沈枞昏迷将近三年。
沈惊瓷的高中时代,再也没有没有人勾着她的肩,提起她的书包笑说真重,姐,我给你背。
她见过父母彻夜未眠,见过他们在沈枞病房外抹掉眼泪,早早地就长出了白发。
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她。
而他们没有对沈惊瓷说过什么狠话,好吃好喝的供到大学,因为沈枞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别怪我姐。”
沈惊瓷一次又一次的想,如果沈家没有收养她就好了,反正从小就是被人抛弃的。
她偷了本应该属于沈枞的人生。
医院空调开得重,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胳膊上的凉意。
长发垂下,遮住眼尾的红。
脚下一麻,差点没站稳。
手臂撑着墙缓了一会儿,沈惊瓷才慢慢的往安全出口走。
不想看到别人打量的眼神,沈惊瓷转身,走向方向相反的楼梯间。
显眼的指向灯映射出暗沉的绿。
沈惊瓷推开楼梯间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
走廊尽头的光线昏暗,推开门闪过刺眼的光线,高楼大厦在马路对面耸立,霓虹闪烁纸醉金迷。
晚风吹进的窗,发丝遮挡了视线。
她轻咳了声,将头发别到耳后。
鞋跟与灰色斑纹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声控灯逐渐亮起,沈惊瓷垂眼看着脚下的台阶,情绪低沉。
又下了一层,昏暗的视野没有光线,沈惊瓷下意识的抬头,灯坏了。
最后一截台阶迈下,她搭着扶手,准备拿出手机照明,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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