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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师傅是裴思的老师,而盛韫的年纪也可以做裴思的老师了。
虽然在时光之轮构建出的幻境里与裴思甚是相爱,但真实世界的盛韫事实上刚接受他不久,对于裴思的重伤满是歉疚、不甘,如今遇到传闻中的颜师傅,盛韫更是面红耳赤,不知道要如何向裴思真正的师父交待。
他,身为神武榜第一,却害得人家的宝贝弟子昏迷不醒。这对盛韫的实力和颜面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你就是盛韫?”颜师傅眯起眼睛,打量起盛韫来,这就是裴思迷恋的修士,他听说过盛韫的名声——年少成名,心性端正,是个正直到无趣的人,如今一见,容貌不算上乘——不过和裴思比,谁都不算俊秀——胜在精气神极佳,确实品格高贵,难怪和纪渊合不来,想来也是可怜。
颜师傅心内一番计较,盛韫没和月坞的人打过交道,一下就遇到了裴思这种难缠的家伙,现在还扯上了生死,估计这孩子心里也不好受,他不忍责备,琢磨了半天,当下主动宽慰道:“你也不容易。”
盛韫:……?
“令徒的事,我很抱歉。”盛韫不明白颜师傅口中的“很不容易”指的是什么,但还是抓紧切入正题,“我不懂月坞的心法,他现在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做的,我自当竭尽全力。”
他紧紧抓着裴思的手,颜师傅打量了下,郎璇说过,盛韫挨了纪渊的打神鞭,正是自身灵力匮乏之时,可他还惦记着裴思,真是不枉裴思这五个月反复进出月岛与元道、为他奔走。
“不急,我先看看。”颜师傅探测着裴思的灵力和灵气运转,不由得惊叹道,“他原本受了很重的伤,但眼下痊愈了一半,可惜周身灵气仍旧紊乱。”
听到颜师傅这么说,作为战斗经验丰富的修士,盛韫当即松了口气,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灵气紊乱可以救治,只要没有性命之虞就好。
“知道浮屠塔吗?”颜师傅凝视着裴思的面容,这小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奄奄一息了?他早就跟裴思说了,太专一的恋爱只会害了自己,偏偏他又是个情种。
如今弄成这副模样,作为他的监护人,颜师傅很受触动。
“月坞也有?”盛韫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可是少见的疗愈灵器,对修士练阶或是治疗都有极大的裨益。他二十一岁时为了进阶也曾经病急乱投医使用过,然而因为浮屠塔的主要作用还是治疗,因此对他无效。
如果有浮屠塔在,那一切将迎刃而解……盛韫相信这个灵器的治疗效果,当下不禁松了口气:“麻烦您开启浮屠塔,请人为我们护法,我会陪他进去。”
颜师傅点点头说:“我们需要准备法阵开启浮屠塔,在这段时间里,需要你照顾他。”
盛韫郑重地答应下来,挑眉道:“理所应当。”
不过为什么月坞的浮屠塔需要开启仪式?盛韫不由得想,难道裴思的天赋能改造这样大型的灵器?
那他之前真是小看他了。
颜师傅匆匆离去后,盛韫轻手轻脚地走到裴思的床边。
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怕打扰到裴思的安眠。他细心地调整裴思的姿势,将他的头轻轻垫高,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盛韫的手指轻轻拂过裴思的额头,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完美无瑕的容颜。
睡着的裴思没有了往日的聒噪,他的美貌显得更加摄人心魂。
他们之间好像很少有这样宁静的时刻,让盛韫能够好好看看裴思。
怕他太久没有进食体力不支,盛韫想办法调配了一杯糖水喂他喝下去。他轻轻地将裴思的头抬起,小心翼翼地将杯子递到他的唇边。然而,裴思似乎并不领情,他的嘴唇紧闭,糖水无法进入他的口中。
他想了想,只能自己先喝了一口糖水,然后轻轻地吻上裴思的唇,把水渡过去。他的唇齿间带着甘甜,也带着一丝苦涩,那是他对裴思的担忧和无奈。
即便受伤了,他也能给盛韫带来无数挑战与麻烦,让盛韫不得不对他屈服。
第一次见他,路灯之上,他就是这样安静地笑着,礼貌地把金翅蝶交给他,盛韫本不想要,但实在无法推拒,免得缠斗越来越深。
作为交换,裴思笑着问:“一个灵器换一个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这很公平吧?”
盛韫不得已给了他自己的名片,后来才知道,原来裴思早就拿到过了。
裴思千方百计想提醒他他们的渊源,可惜盛韫根本不记得。
“你怎么故意不告诉我?”盛韫无奈地看着裴思,他的小心思太多了,不论是故意要他的名片,给他留下乖巧的印象,还是后来变成他课上的学员——每次都以这样无害的形象出现,俘虏人心,再趁其不备,露出本来的面目。
其实裴思多次冒充元道的学员参加自己的课,每个月他们都会见面,可惜盛韫那时候忙于其他事——他需要查清楚元道为什么改了招生策略,为什么名册人数和实际人数不符,多出来的人去哪里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裴思已存在多时。
明臻那次
', ' ')(',已经是他第无数次来元道了,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他总是上课、随后离开,按捺着脑中强烈的欲望,但并不逗留。
反而是盛韫,一占理就不饶人,对裴思咄咄逼问。
因为明臻还是死了。
纪渊的发难来得和缓又犀利,让盛韫不得不正视——裴思接近他,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元道。他心思烦乱,为了正在查的扩招一事,更为了自己课上突然殒命的学子,裴思还敢横插一杠利用他!
盛韫当即打到了月坞酒吧去找他讨要说法。
也是可笑,裴思当时只是认真地说:“不是我。”
盛韫不知为何就松开了拳头,相信了他——那时候如果他能再仔细想想,为什么裴思会容忍他这样的行为就好了,也许还能更早斩断一切情意。
或许也不可能。
因为在时光之轮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裴思绵长的情感。然而,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一切,盛韫脸红得想骂那个精虫上脑的自己一顿。
他每次看着都干着急,无论是写纸条还是制造混乱,都无法拆下黏在自己身上的那块牛皮糖。
其实盛韫知道,裴思和无害二字并无联系。他脑内真实的想法是掠夺与侵占,最好能把盛韫尽皆拆吃入腹,一点骨头都不剩才好。
——事实上,他确实也被裴思吃得一点不剩了。
不然他怎么会不由自主地为了裴思奔走、反抗纪渊?他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那一头,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就有所倾斜。
他退了一步,裴思就会进一百步,把他逼进自己的包围圈里。这似乎成了两人之间一种默契的游戏,裴思像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盛韫牢牢地困在自己的包围圈内。
“傻子。”盛韫轻声呢喃。
环视这间房,虽然是储物室,从前应该也是起居室,设施还算齐全,他心中稍感安慰。
走到水盆边,盛韫拧了一条毛巾,轻轻帮裴思擦拭着面上血污。毛巾在裴思的脸上轻柔地移动,盛韫小心地检查了他胸前的伤口。
鲜血已经凝固,皮肉似乎开始愈合,但速度并不如想象中快。盛韫对比了裴思和自己昔日受伤的情况——修道能增强自愈体质,一般伤口不会伤及修士的性命,除非那把攻击裴思的镰刀不是凡品。
饶是盛韫见多识广,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印象。他简单处理了裴思的伤,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随后靠在他身边歇息。
他自己也还是病号,一番忙碌下来,盛韫也累了。
“不是说让我别忘了你吗?那你倒是快醒过来。”
醒过来,他们才能继续未完之事。
盛韫这么想着,轻轻地在裴思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花费了一日,浮屠塔才正式准备好。
浮屠塔需要较大空间,必须在室外展开。巨大的阵法被刻画在沙滩上,四周每一个符号和灵术线条都散发着强大的灵力,一看就是有为的修士铸就。随着咒语的念诵,阵法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整个沙滩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
颜师傅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得阵法中的灵力流动愈发活跃。
浮屠塔跃然而现。
郎璇守在塔边,坞主平日对他不薄,他也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而难过,心里沉甸甸的,因此颜师傅问他要不要做本次的护道人,他当即同意了。
一看盛韫架着裴思走出来,他下意识想要接过坞主,结果盛韫避开了他的动作。
有点尴尬。郎璇脚步一滞。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颜师傅,颜师傅难得极力隐藏着他的戏谑,擅长察言观色的郎璇顿时觉得……
坞主的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那盛韫先生为什么这么担心?
算了,这些问题容后再说。他亦步亦趋,跟在盛韫身后。
石塔四面八角,每一面都雕刻着古拙的神像,塔身由一种散发着淡光的灵石制成,每一层都雕刻着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流转着灵力,供应着浮屠塔的运行,显得神秘而庄严。
盛韫仔细观察,发觉月坞的浮屠塔外表和元道的浮屠塔略微不同,至少层数不一样。希望月坞的浮屠塔能够帮裴思快速恢复……
当下想着裴思,盛韫面色柔和,努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这小子真不是吃素长大的,好重。盛韫蹭着他的脸颊,感受着裴思似有若无的呼吸,他的心什么时候被这家伙牵住了?明明最开始的计划是希望他们不要相识,裴思只要不靠近他,就不会受伤,可是无论他怎么阻隔,幻境里的他只会一次次被裴思说动,盛韫根本无法制止这接踵而至旖旎的情事。
这五个月来,裴思总是拐弯抹角地与他偶遇,盛韫哪里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思?只是旁观了他的脑内世界,盛韫才知道这份心思有多深重,不免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有点难以招架。
而幸运的是,如裴思过去的记忆所展示,他和害死明臻的那道伤痕确实无关,盛韫没有信错人。
“盛韫。”颜师
', ' ')('傅见盛韫脸色晦暗莫测,委婉地提醒道,“其实让裴思自己进去也行,如果你还有要事,月坞会照看他。不过你也受伤了,又是高阶修士,没准浮屠塔对你参悟道法也有好处。”颜师傅望着高耸的宝塔,模棱两可地试探。
盛韫摇摇头说:“我不重要,我只想要他快点好起来。”
至少恢复成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盛韫还要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颜师傅明白了盛韫的心意,赞赏一笑,与郎璇说了护法的细则,在盛韫带裴思进入浮屠塔前,他认真地看着盛韫说:“月坞会保护你,谢谢你为月坞坞主做的一切。”
或许这话是颜师傅对他人的最高认可,但对盛韫来说,他并不在乎谁会保护他,当下皱起俊秀的眉峰,盛韫勾着裴思的腰,一板一眼道:“我不是为了‘月坞坞主’,是裴思为了我——而现在,我为了他。”
说完,他便带着裴思进入了光影之中,脚步坚定,不留余力。
望着盛韫决绝的背影,颜师傅忽然摇摇头,笑了起来,对郎璇道:“我知道那臭小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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