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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渊的权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盛。”
他站在盛家的客厅中,环顾四周,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像是私闯民宅,倒像是在进行一次稀松平常的拜访。
也对,去爱徒家怎么能叫私闯呢?
盛韫坐在餐桌边,手中的茶匙轻轻搅动着茶水,一圈圈波纹在杯中荡漾开来。他抬起眼,目光冷冽,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月坞的人当然要去月坞找,来我这里是什么意思?明先生说是不是?”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挑衅,明家人听后十分不满,但——眼前此人是盛韫,他们不能随便发作。
盛韫那冷淡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让他们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未战先露三分怯。
然而,他们心中也有怨气。是大长老说要带他们来寻仇,他们才敢登门。
他们敲门已久,进来后却连裴思那个罪魁祸首的影子都没见着。明家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从纪渊背后站出来,声音颤抖:“裴思明明就在你这里,你若不是心虚,为什么要造异空间拦住我们?!”
“因为你们扰人清梦。”盛韫斩钉截铁,毫不退让,他的声音在客厅内回荡,咄咄逼人,“这是我家,我没设下护盾、没立刻通知天衡司,已经是对你们容忍至极了。”
纪渊的眉头紧锁,他严厉地看着盛韫,斥责道:“阿盛!怎么能对明先生如此说话?”明家是元道的重要赞助商,纪渊难免对盛韫失望,这弟子实在是太狂了。
他严厉地皱起眉头,难得在众人面前斥责盛韫,见盛韫梗着脖子,知道他吃软不吃硬,随后又放软了口气,循循善诱:“裴思去哪里了?月岛是吗?”
可这件事跟裴思根本没有关系!
盛韫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沉沉地低声道:“想必您也知道天衡司放了裴思,才会来我这处寻人——既然天衡司都无法定罪,您为何还执着于此?”
纪渊上前一步,用只有他们听得进的声音劝道:“阿盛,法理人情,有时并不相关。明家的人已经认定裴思是罪魁祸首,我们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恐怕难以平息此事。”
这是什么道理?盛韫听了更是诧异,他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纪渊以为说动了他,心下一喜——只要盛韫将此事推到裴思身上,不论他有没有放走裴思,他此前如何想,纪渊都能既往不咎。
“您一直在监视我?”盛韫玩味地看着纪渊,表情森然。
纪渊坦荡地说:“你是元道下一任长老候选人,我怎能放纵月坞的人带坏你?昨天你做得很好。”他说的是把裴思引到元道的事。
“而且,你不也猜到我会来吗?”纪渊也不知该赞扬盛韫敏锐,还是应该怒斥这小子存了二心。布下结界,打造异空间,害他们扑了个空。
如果能当场领着明家的人抓住裴思,结合沈思思的证词,不论天衡司怎么说,纪渊起码能将元道和这案子的关系彻底撇清。
真是成也盛韫,败也盛韫。不是他,元道抓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也正是因为他,这么好的机会眼看就要白白溜走。
盛韫凉凉一笑,望着纪渊这张他从小敬仰到大的面容,心里有些东西无声地破了。
一切都变了。
纪渊教他正义与道义,盛韫恪守于心,可现在为了资源之争、名望高下、所谓的“交代”,纪渊非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月坞身上。
“盛师兄,是不是月坞的魔头太狡猾,您才让他跑了?”纪渊的属下见纪渊和盛韫面色都不佳,急忙给他们找了个台阶下。
“您就这么急地想要除掉月坞?”盛韫退后一步,无话可说,拿上了那把伞。
他从小果决,师徒相识多年,纪渊哪里还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先是一愣,深觉惋惜,反应过来后,纪渊提升音量,怒道:“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一定是被迷惑了!阿盛,早日醒悟,莫与凶手为伍!”
谁是凶手?盛韫眼底苍凉,如果这是纪渊的愿望——他确实不应该与恶人为伍。
“那可是一条人命。”盛韫深吸了口气。
“那确实是一条人命,所以我更要追究到底!我真是白养你一场,阿盛!”纪渊痛苦不已,踉跄着后退,目露悲伤,“你是元道的人、我最器重的弟子,怎能帮外人说话?!”
他帮谁说话了?盛韫讶异,他只会站在真理那一边。
裴思固然有他的不对,难道元道无错?纪渊无错?若裴思存了恶意、杀心,盛韫一定会亲自将他送入天衡司,可事实上——盛韫应该将眼前的人送进去。
四周一时响起了对盛韫的议论,没想到纪渊倾其所有培养出来的徒弟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背信弃义。
“天啊,怎么能养出这样狼心狗肺、不明是非的弟子!”
“大长老何其无辜,他简直是盛韫的再生父母,子女哪能这样对父母?”
“若是没有元道,哪来如今的盛韫?月坞之人果真如传闻
', ' ')('一般,擅长迷魂勾心之术,怪不得总有人加入月坞之后就再也不回家了。”
“这一身的心法与灵器,都是元道给的吧?”
“够了!”盛韫听着他们颠倒黑白的议论,忽然低吼一声。
全场寂静,所有人凝视着他,仿佛来这里逼问他裴思的行踪没有任何不妥。
盛韫从没见过这样荒诞的事,从前的元道似乎总是十分宁静,把所有事都隐藏在水面下,纪渊能够弹压全局,不会有人拿这些事来骚扰他——
是他太天真了。
盛韫冷静地扫视全场,忽然将乾坤袋递到了纪渊面前。
“你什么意思?”纪渊冷冷地看着他,随后怒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要和我恩断义绝?你的仁礼道义都学到哪里去了?”
如此冠冕堂皇的指责!
盛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知道,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然而,即便到了眼前这一刻,他也不想让明家知道他们师徒间的龌龊,试图给纪渊留下最后一点颜面。
“好!好!好!”纪渊忽然大笑了起来,他许久没有见到盛韫这般倔强了,愤怒地示意下属收走盛韫的乾坤袋,“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月坞之人,魅心惑智,不可靠近,即便强如我徒盛韫,也免不了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悲!”
“大长老!兴许还有隐情——”其他元道下属不忍看纪渊和裴思闹成这副模样。
“不必再提!”
紧张的气氛达到了峰点。
纪渊难捺失望和决绝,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在盛韫的心上。
“你走吧,元道素来匡扶正义,没想清楚前,元道不欢迎你——即便你是盛韫,老夫也会清理门户,绝不徇私枉法。”纪渊幽幽地看着盛韫,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这一刻,他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他曾经倾尽心力培养的弟子,而是一个必须被惩戒的背叛者。
纪渊缓缓扬起手,幻化出一支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打神鞭。这支灵器,传闻由纪渊在三十年前亲自斩获,是元道的至高武器,专为惩戒背叛组织之人而存在。
它的出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大长老……”拿着盛韫乾坤袋的下属一抖,试图再劝,却被纪渊多年的长老威严压制得无法动弹。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纪渊亲自动手了。
盛韫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懑和不可置信。但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如果熬过这一鞭就能和过往划清界限,那未免太简单了。盛韫扯了扯嘴角。
一扬手划破空气,打神鞭飞速抽了过来,准确地击中了盛韫的肩膀。一瞬间,剧痛传遍全身,盛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喘息着,体内多数灵力好像都被抽走了。
他强忍着痛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盛韫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打神鞭能暂时剥夺灵力、抽干灵气,即便强大如盛韫,此刻也只能脆弱地颤抖着。
纪渊看着盛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这一鞭下去,他和盛韫之间的师徒情分就算彻底断了。
但他也知道,这么多年的筹划,终于要在此刻开启了。
“我们走。”纪渊冷冷地说道,转身带着明家的人和元道的弟子离开了盛韫的家。既然在盛韫这里找不到裴思,那他们就去月岛找!
人走茶凉。
客厅内,一片沉寂如同深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盛韫独自站在这片死寂之中,肩膀上还残留着打神鞭留下的疼痛,那痛楚如同火烙,烧灼着他的神经。
等众人彻底消失,家中所有防护阵法随着盛韫的脱力而失效——这最后的守护也随着信任的破碎而崩溃。黑发男人猛地跌坐在地毯上,那柔软的纤维此刻如细针般刺人,他狠狠地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满头虚汗。
三天以前,盛韫还是元道的荣耀、纪渊的骄傲,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光环与赞誉。而刚才,站在他家里的这群人,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嫉恶如仇和不可置信,如同利刃般刺向他的心脏。
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痛苦、迷茫、愤恨……但更多的是——坚定。
他和元道、和纪渊,算是彻底决裂了吗?可是……在这一切的风暴中,盛韫却感到了一丝解脱。
盛韫喘了口气,连忙打开家中药柜,掏出一颗急救用的回春丹,颤抖的手指将其送入口中,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
唇色苍白,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断了线一般滴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妈的,痛死了。”盛韫扶额,难得爆了句粗口,他吐出一点血沫,牙根已经咬得毫无知觉。
手指不觉痉挛,这不仅是因为痛苦,更是因为灵力流失。
他现在没有灵力,除了隐霞刀,更无高阶灵器傍身——那
', ' ')('些暗处的魑魅魍魉,恐怕要蠢蠢欲动了。
但为了他心中的“道”,他并不后悔。
从此之后,盛韫只是盛韫。
元道一行在日光中缓步离开,身影被拉得无限长。
明臻在明家的地位虽不算高,但好歹是一条人命。明家在海清耕耘多年,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任人欺负,因此他们派了明臻的叔叔作代表来料理此事。
这位明家话事人此刻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忧虑。他的眼神不时瞟向纪渊,嘴唇嗫嚅,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话语。
毕竟,这次行动不仅没有抓到裴思,还让纪渊和爱徒翻脸了,这让他感到颇为愧疚和尴尬。
“纪渊长老,您这么秉公执法,真是让我等佩服。”他小心地开口,讨好而又试探着纪渊对这件事的态度。
纪渊极少露出无力的一面,他的面容虽然疲惫,但态度依旧耐心谦和,抖了抖袍脚,淡淡说:“修道路长,本就充满了变数,明臻的事,我很抱歉,元道一定会追查到底……而盛韫也有自己的命数,与明先生无关。”
明家代表心下一喜,他这事不算完全办砸了,至少元道仍有意愿与明家交好,走到十字路口,他抱拳道:“盛先生一直是吾辈楷模,只可惜长久地修道,他不懂世间是非曲直。这次的事,我想必然有误会。等他对月坞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一定会迷途知返。”
纪渊沉默片刻,仰头望着灿烂骄阳,手握成拳,一时好似老了十岁,许久,他长吁短叹,不由得苦笑一声:“希望如此,阿盛至纯至善,对手想要离间我们师徒二人,不瞒您说,我看着他长大,打神鞭打在他身上,实属痛在我心中!”
他说罢抬袖掩面,肩膀微抖。盛韫怎么能让他夹在元道和明家之间为难?他是他的徒弟,难道不应该体谅他?如今盛韫被月坞迷了心智,还公然与他唱反调,不论如何,他得吃下这记教训!
日后盛韫就会知道,月坞的人不过是在利用他!他会迷途知返、会回到元道来。
元道弟子不忍,上前扶住纪渊:“师兄只是一时糊涂。”
纪渊摆摆手,示意他人不要过于担忧:“我无事,让大家见笑了。”
明家人感慨道:“月坞之罪,我们会继续追究,程司长必须主持公道。明家也会记住您的大度和公正,此事与元道无关。”
听到明家给出这样肯定的答复,纪渊恳切道:“若有元道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明臻……唉!”
提起这个早逝的子侄,大家都不免面上一暗。
风带来一丝凉意,拂过众人的面颊,树叶沙沙作响,无法静止。
道别之后,他们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元道弟子看了纪渊一眼,大长老脸上仍晦暗莫测,他不免担忧道:“长老,那还要继续看着盛师兄吗?”
“自然,万一那魔头又来找他了呢?”月岛设下了层层防护,骤然进攻容易出事,还不如等裴思或者颜师傅这样的人现身海清。
纪渊心中自有成算,他叹了口气说:“注意一下,别再让你师兄受伤了。”
阳光透过高耸的窗户洒在光滑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尽管昨夜折腾至午夜才下班,天衡司仿佛离了程许便无法运转似的,他仍旧一早就要来到此处办公批文。等到下午程诺姗姗来迟,抵达办公室后,程许才能把多数工作扔给他,并感慨道:“真好命,还能调休半日。”
“不如您好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程诺依旧是一身藏青制服,凸显出他健硕的身材。黑发整齐地贴在耳侧,一丝不苟,显得严谨而专业。藏于镜片后的冷淡双眸似乎能洞察一切,他正认真审视着手中的文件,不时地在纸上做着批注。
工作有人分担,程许也闲适下来,正放松地靠在黑色真皮沙发上。他身穿羊毛开衫,内搭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姿态随意,没有司长特有的老成持重,长腿优雅地交叠着,一只手轻轻拨弄着新收到的时钟,那是一个精致的古董,钟摆缓慢而有节奏地晃动,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
虽然他看起来十分随意,可程诺深知忽视程许只会被这只毒蛇咬一口。
程许冷不丁地笑道:“今天早上纪渊带着明睿——就是死者的叔父,之前跟我喝过酒那位——登门去找盛韫要人,那场面太可笑了。”
“你跟谁喝酒了?什么时候?”程诺从一堆文件里抬头,难得好奇。
程许先是错愕,随后放声一笑,顺着沙发挪到程诺身边:“哎哟,秘书长掌控欲好强。”
“然后呢?”只是一瞬,程诺又恢复了理智,询问程许与案情进展相关的事。
“真没劲,也不肯多问一句?”程许挑起他的下巴,程诺倒是不反抗,但也没有过多热情,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程许,程许松开手,拍拍手掌,仿佛嫌弃一般,他这次开口语气淡了很多,“纪渊先后联合大世家、小修道组织,打着有教无类的幌子逐步扩大元道的影响力,势力不可小觑,这不就给他逮到机会了
', ' ')('吗——现在,盛韫被逐出元道了。”
“看来天衡司说了不算。”即便放了裴思,元道也不会信服,还敢带着明家公然登门。程诺讥诮地看着程许,但他这话犯了忌讳,挑战了司长的尊严,程许的目光当即冷了下来。
“纪渊动得快,正好明家给他递了刀子,而盛韫一直不聪明。”程许摸了摸鼻尖,忽然戏谑地问,“欸,你招来的那个卧底,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或许是与程诺这一脉的天赋有关。程诺能让人说真话,适合天衡司的审讯工作,而他有位远房表弟能够随意改变容貌,也是天衡司需要的外勤人才。自从程诺被程许“压榨”得忙不过来后,他不得不求助于他人,而这位表弟就是他搬来的救兵之一。
程诺看了一眼司长办公室的加密通讯器,接入线人。通讯器上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随即稳定下来,显示出正在连接。
大概过了十分钟,办公室中的灵气开始波动,逐渐幻化出一个人影。程许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似乎在比较他和上次见面时的不同。此人的容貌似乎总在变化,让人难以捉摸。
程许没有收回翘在桌上的腿,而是保持着那副闲散的姿态,靠在程诺身边,对来人打了个招呼:“小江,最近怎么样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亲昵,与来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可事实上,凌望舒——原名“江望舒”的青年猛地冲程许鞠了个躬,紧张得有点结巴:“司……司长好!秘书长,您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司长也在?!”
原本面对程诺还算从容的人一见程许就破了功,他面红耳赤,生得与程诺有三分相似的脸庞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程许第一次见他就意识到了这种不同,程诺内敛得有点阴森,而年轻的江望舒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便显得有点憨厚了,程许总以逗他为乐,程诺甚至写过报告斥责程许的所作所为,生怕他把自己的得力干将吓走。
江家虽然不如程家累世功勋,但也是书香门第,没必要让族人做卧底这样危险的工作。他们得对江望舒好点,才能把人留住。
“唔,程诺是你的上司,难道我就不是?述职汇报,对谁不是汇报?”江望舒并不是实体,只是用了灵术将自己的形态实时投影在司长办公室中,此刻他应该还在元道组织内——这是天衡司送给元道的一份大礼。
“望舒,刚收到的消息,盛韫被逐出元道,估计有不少修士会找他寻仇,你在元道和月坞都潜伏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包括明臻之死、纪渊的目标,还有你的主要任务是否有进展。”程诺直接切入正题,无视了程许的插科打诨。
尽管只是一具灵术投影,江望舒神情中透露出的认真与紧张却与真人无异。
他被下派至各大组织是因为海清的修道人口占比突增,选择过世俗生活的居民锐减,以至于各大组织招工不足,连行政机构都在议论用工短缺的问题。
程许对此类事件十分敏感,苦于没有居民报案,而他们抓了几个修士也没问出问题,程诺的天赋屡屡失效,人人都说“修道好”,这着实把程诺郁闷了一周有余。
因为不确定是哪个组织非正常扩招,程许只能派出卧底暗中查访,避免酿成大错。
江望舒原本在月坞工作过一段时间,月坞相对松散,他在那里待了两个月就已经摸清了基本情况。
但元道不同——
江望舒苦笑一声,挠挠后脑:“我在元道的进展并不顺利。元道等级分明,我虽然已经潜入了几个月,但日常接触的还是新修士。”
“这一批修士不多,我也没有权限接触元道花名册。”江望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但每天人来人往,元道确实比月坞、震山堂人多,可我在想这是否是因为元道成立的时间更长?”
说起这事,江望舒转念想到:“还有,根据我的观察,虽然元道的宣传口号是有教无类,实际挑选时——确实不在乎出身,但好像更青睐长得好的修士。”他们难道在和以美着称的月坞别苗头?
“所以你被选上了。”天衡司给江望舒造的假身份就是一个俊俏的平民,程许打趣道。
程诺沉吟片刻,然后问:“那明臻的事你怎么看?那天刚好你也在场。”正是江望舒给天衡司递了消息,他们觉得明臻死得蹊跷,并没有顺着纪渊的思路往下查,而是故意放了裴思,想看看他和盛韫接下来的动向。
“我注意到明臻会时不时气喘,那天他本来还活着,但是元道的人涌进来以后他就死了——不过期间间隔不长,说是影爪做的也有可能,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江望舒回忆道,“但直觉告诉我,不是月坞、不是裴思做的,我之前在月坞见过裴思,他日常很冷漠,不像会用这样低劣手段扩大月坞势力的野心家。”
“咳,望舒,汇报要讲究证据,不能用自己的推测作结。”程诺为江望舒的不专业皱起眉头。
江望舒毕竟年轻,当即被程诺说得脸红,他急忙道歉,试图重新说明话语间的逻辑关系:“我之前在月坞见到裴思时,他基本上都在修习——而元道分工明确,有
', ' ')('些修士负责进阶,有些修士已经不再修炼了,而是转为了后勤人员。”
眼看他越说越无关,程诺叹了口气,江望舒仍旧执着道:“总之,盛韫应该是个好人!此事可能另有隐情,不如查查元道众人的天赋?”
前半句让程许忍俊不禁,程诺估计想开了江望舒的心都有了,可听到后半句,程许又觉得有趣了起来,他摸摸下巴问程诺:“你觉得,裴思那个能力,能不能把某件灵器改成天赋检测仪?”
“那得是可塑性很强的灵器了。”程诺听懂了程许的计划,开始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江望舒见两位上司都忽视了他,他闷闷地补了一句:“盛韫因为明臻被开除了,纪长老今日还给所有元道修士都发了内线说明此事,也太雷厉风行了。”
程许忽然望了过来,事情变得有趣了,他和程诺交换了个眼神。
这事按理来说是丑闻,纪渊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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