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人的声音为何会在这条胡同里响起?他甚至还提到了官府?而且他似乎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这个人是谁?他为何让他不要再到这里来?
脑子里堆满了许多解释不清的问题后,翎儿更糊涂了,于是,她果断摒弃了那些似乎永远也搞不明白的问题,决定要亲自去看一看,看看胡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是谁。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走了过去,将脸贴到砖墙上,从一道较宽的缝隙中向外望。
胡同里很黑,但是她很快就辨认出了说话的那个人,这不难,因为听声音她已经认出了八九成。难的是另外一个人,翎儿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站得远一些,他很瘦弱,从侧面看,他的侧影简直薄得像一片纸。可是,他生得却很高大,比另外一位足足高出一倍,影子投射在墙上,黑乎乎的一大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翎儿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如此高大的,所以,她更加糊涂了,将脸完全贴到了墙面上,想看清楚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这么朝前一靠,她头上的簪花就碰到了砖墙,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有人。”
墙那边的人同时转过头。
第十二章囚禁
黑暗像刚刚融化的冰水一般从身边流淌过去,将翎儿的身体浸润得一片寒凉。她轻轻“嗯”了一声,伸手要去拽被衾,可是,当手指碰到一样坚硬的物事时,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脑袋钝钝地疼了一下,翎儿一下子清醒了......
她不是在自己的床榻上,当然,也不是从睡梦中醒来,她被掳走了,掳走之前,被什么东西打了脑袋,所以昏迷了过去。
掳走她的是什么?翎儿心里是清楚的,可是现在,她却不敢仔细回想。她怕一旦想明白,那个东西就会占据她脑袋里的每一寸空间,让她再也无法思考。
可是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越不愿回想的东西,就偏偏不受控制地往脑袋里钻。所以,当翎儿努力想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时,她的脑海中慢腾腾浮起了一双眼睛,一双澄黄色的像是被笔勾画出来的眼睛。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啊。”
翎儿不自觉叫出了声,她的声音不大,但回音很快从四面八方折返回来,重新冲进她的耳廓中。
为什么会有回音?翎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忽变慢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朝前面够了一把。
她又一次触到了那个坚硬的物事,指尖从上面划过的时候,甚至发出“嘶拉”一声。于是她屏住呼吸,又朝其它方向够了几下,包括头顶。
手指能触及之处,皆是硬壁。
翎儿瞪大眼睛想了半晌,终于得出了结论:她被关起来了,被关在一口巨大的箱子中,因为她方才摸到了一条缝隙,应该是箱盖与箱面交界之处。
想到这里,她两手朝上用力一举,试图将箱盖推开,可是力气使出去,像是被空气吸走了似的,箱盖纹丝未动,仿佛黏在箱面上一般。于是翎儿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又一次朝箱盖猛推过去......
“吱呀”一声,箱盖动了,先是露出一条小缝,紧接着,它整个竖了起来......箱子完全敞开了。
翎儿的手还朝上举着,没有放下,腿也保持着方才半蹲的姿势。可是,即便大腿面已经酸痛难忍,她却还是不敢把身子站直。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箱盖并不是被自己推开的,打开箱盖的那个东西现在正贴着箱子站着,如冰霜一般寒冷的目光一滴不漏的落在自己身上。
翎儿保持着这种怪异的姿势站着,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衣衫现在全部黏在身上,被忽然冒出来的汗水浸透了。
“铮......铮......”那东西发出了悠长的竹哨声,声音顺着笔直的墓道传出去,飞上外面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天空。
“你......是谁?为何将我关在这里?”翎儿哭了,泪水滚滚落下,浸湿了她的衣衫。
“铮......铮......”回答她的依然是竹哨声,声音空灵婉转,飘到翎儿耳中,让她一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现在身之所处,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它朝她转过身来,她看清楚它双翼上团花型的“寿”字图案,每一朵花都饱满绽放,绛红色的花纹像凝固的血迹。
就是它杀了小姐。
翎儿脑中一下子掠过这个念头:它杀了她,吸干了她的血肉,将她变成了一张干巴巴的皮。
想到这一点,她忽然觉得有一股血流从丹田朝四面八方散开,身子有了温度,她又可以动了。翎儿没有犹豫,伸手抓住箱沿就要朝外跳,可一条腿还未跨出来,她就觉得后心处被一样东西扯住,整个人仰躺着重新摔回箱内。
脊梁骨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疼得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摔断了。紧接着是“砰”的一声,上面的箱盖重重落下,将她又一次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就在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为何又一次被它关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还是那个人,那个和它一同出现在墙外的人。他现在也来到了这里,听声音,他应该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现在离箱子也就堪堪几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