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风气开放,时人喜好歌舞,酒过三巡,众官员兴致高昂,太乐局的舞姬们也是技痒难耐,连着三场,换了几波人,都要一展舞姿歌喉。
众官员醉眼朦胧间,逮着个同僚便称兄道弟、把臂言欢,也不管昨日在朝会上吵得如何凶猛,又是如何差点厮打起来。
东宫属官谋士们另开一席,周称、许良、唐博之这几个受重用的属官,见了太子的身影,不由相视一笑,他们这群人,今日就是给太子挡酒做准备的。
一众官员见了太子前来,先是纷纷俯身行礼,再接着,几位老臣便上来敬酒了。
都是朝中元老,今日大喜的日子,周怀禛自然不会推脱,一杯一杯酒下肚,过了一会儿便有些撑不住了。
他今日高兴,自然来者不拒,平日里装出来的海量,此刻就要现原形了,好在许良等人有眼色,上来替他挡了一轮。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堂中已有不少官员醉倒,便佯装不支,其实也确实是不胜酒力了,他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着群臣作揖,称醉道失陪。
臣僚们大多已经醉得五迷三道,又摇头晃脑地说了几句,剩下清醒的官员自然也不敢上前拦着太子洞房,因此周怀禛极为顺利地出了崇明殿。
但崇明殿外,已然立着一个男子,他手执酒盏,对月吟叹,神色凄凉,同殿内喜庆的氛围截然相反。
周怀禛不由眯了眯眼睛,他原本由两个内侍搀扶着出了崇明殿,此刻却推开了那两个内侍的手,径直走上前去了。
李延光手中拿着一支做工精巧的玉簪,他心中哀戚,也只有借酒消愁,一仰首,便将酒盏中的酒用尽了。
他摩挲着那支玉簪,想起他高中那日,借着谢兖的手送了呦呦一支玉簪,她也重生了,却如此厌恶他,这一对玉簪,大抵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
她也许不知,他亲自做这对玉簪,上头的花纹,也是他亲手雕刻,象征着成双成对,他还刻了她的名字,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做好,手上磨出了血。
即便她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心疼他。
李延光想到这儿,嘴角的笑愈发嘲讽,他抚着那玉簪,听着耳边的喜乐声,心却凉成了冰块。
他蓦然回首,却瞧见那人一身衮冕服,一双深沉的眼睛正望着他。
李延光眼中微微有些慌乱,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太子,也不知方才的场景这人看见了多少,他俯身行礼,一时忘了握在手中的玉簪,那簪子顺着广袖掉了下去,发出破碎的声音。
周怀禛扫视着地上的玉簪,他冷冷道:“孤今日大婚,李翰林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这样的罪名扣下来,李延光却并不慌乱,他回道:“微臣有些醉了,出来醒醒酒,并没有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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