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兖望着对面饮茶的小姑娘,眼中多了一份柔光。
他答应过父王的,会好好护着她,只要他在,谁都不能欺负她。
李家近日颇有些不太平,李家老夫人借了外债,讨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来,只是昌平伯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拆了东墙补西墙,一家人愁云惨淡。
讨债的人分成三波,一波是原先的亲朋好友,在老侯爷获罪,家产充公后,原先他们自愿孝敬的钱也变成了伯府借的;一波是从和老侯爷有些关系的同僚那处借的;最后一波,便是从民间专放印子钱的人那处借的。
前两波都还好说,大家都是官宦人家,到底不会为了几两银子撕破脸,可最后一波人,那是亲娘面前都不会心软的主,只要没钱还,拉着什么抵债的都有。
府里方才闹过一场,瓷器碎了一地满室狼藉,李老夫人怀里搂着老侯爷的排位,一会儿哭诉一会儿咒骂,状若疯癫。
“那些狗娘养的,当年侯爷在时,他们觍着脸上门孝敬,如今人走了多少年,反倒翻出旧账来,这群王八蛋!”
“侯爷啊,你开开眼,可叫我们娘几个怎么办啊?”
话罢,她似是又想到什么,将一旁哭泣的小姑娘拉起来,急切地说道:“惠儿,快把你哥哥叫回来!”
她这个儿子总是不着调,家里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在外头不回来,那人可是放话了,若是再不还钱,就将惠儿拉去抵债。
李惠被方才那波讨债的人吓得脸色发白,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此时也顾不得擦一擦眼角的泪水,拔腿就朝外跑去。
还没出门槛,就撞进一个满是酒气的男人怀里,她脸色一僵,抬头叫道:“哥哥。”
李延光面颊红红的,他将面前的人推开,又眨了眨眼睛,此刻他眼前一片模糊,倒是再也分不清,自己这是身在何处,他胡乱说道:“小二,再上一壶酒来。”
李老夫人瞧见此情此景,只觉得未来的日子全没了指望,她抱着老侯爷的牌位又号啕大哭起来。
等哭够了,她才下了座,苍老的脸上带着绝望,她咬了咬牙,将老爷子的牌位一下塞到李延光怀中,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是真的要混下去吗?”
冰冷的牌位抱在手中,老母亲刺耳的质问,让李延光一下清醒过来,他恍然望着这陌生的场景,只觉得恍如隔世。
李老太太见他没反应,心肠已经冷了半截,好说歹说,这个儿子都是个不中用的,她下半辈子,不是死在追债人手上,就是死在儿子的窝囊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让李老太太闭了眼,即刻就往柱子上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