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以钟山作界,往北是峰峦起伏,往南是平野广袤,镇国公奉上谕修葺的击鞠场,便在这广袤平野上,从高处望去,真真是平望如坻,下看如镜。
此刻场上红旗咧咧,鼓声阵阵,威风八面的守门将立在两处球门前,七宝球被场上的公子打得流星飞蹿,人喊马嘶的声音自场上传来,到了精彩处,人的眼眸仿佛尽被那彩球吸了去,不知谁带头叫得一声“好”,底下便冒出雷鸣般的掌声来。
马场前的官道上俱是各家停着的翠帷马车,穿着春衫的小姐夫人们自成一景,香衣软鬓,一派繁华。
出门时,两个姑娘闹着要坐一辆车,恰巧虞氏与戚氏也欲闲聊琐事,便答允了。
到了击鞠之地,戚氏怕女儿乱窜,坏了规矩,掀了车帘喊道:“妙锦,别到处乱蹿,到宾席上寻个位置坐,听见了没?!”
徐妙锦斯斯文文掀了车帘,细声道:“知道了,母亲。”
瞧着戚氏满意地点了头,下一瞬徐妙锦便将脸转回马车内,扮了个鬼脸,大笑着说道:“呦呦,今日旗开得胜!”
谢娉婷杏眼笑成了月牙,说道:“我在底下给你喝彩!”
徐妙锦脸上笑容一顿,凑近呦呦,可怜巴巴地说道:“呦呦,我昨晚寻思了一夜,幼时太子殿下说你打马球的模样丑,约摸是醋了!他不愿旁人瞧见你好看的样子,并不是真嫌你的模样丑,所以,呦呦放心大胆地上场吧!”
谢娉婷被她这话说得一愣,猛然忆起昨日自己饮酒醉了,浑然不记得醉酒后同妙锦说了什么,她神色紧张起来,问道:“我……我昨日还说了什么?”
徐妙锦坏坏一笑,托腮道:“呦呦昨天说……行止哥哥!”
谢娉婷捂住了面前人的嘴,说道:“好了好了,你可别胡言乱语了!”
转瞬又蹙了蹙黛眉,心中疑惑自己是否真的叫出声了,她咬住唇,小心问道:“真的吗?”
徐妙锦拍着胸脯,笑得灿烂,“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你?”
谢娉婷芙蓉面上顿生懊恼之色。
果然饮酒误事,这都是多遥远的事了?她清醒时候都未必记得住的往事,饮了酒反倒翻个儿似的往外滚。
玉团在外头将杌凳搁置在地上,笑道:“郡主快下车吧,外头正热闹着呢。”
谢娉婷踩着杌凳下了马车,正要往宾席上去,却见底下马场里横空出来一名白袍男子,马上纵驰,鞠杖在他手里仿佛活了一般,他于马上侧身而立,一下便将七彩球击到对方的球囊里,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
徐妙锦也跟着欢呼了一声,喜笑颜开道:“那便是李惠的兄长李延光了,他才来学堂没几日,谭学究就夸过他无数次了,说他惠施多方,其书五车,有机辩之才。”
谢娉婷垂眸,露出一抹几乎瞧不出的淡笑来,轻声问道:“是么?”
话至此间,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他自马场向上望,只见两位年轻姑娘正朝客席走去。
他微微皱眉,并未理会,策马回了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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