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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要是“犯事了”,必然开始撒娇耍赖,装傻卖乖,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我刚说完,他就是一副“我很难过,我很震惊,丁小澄必须哄我,不然我就生气”的表情。

“嘴上能挂油壶了。”我伸手把他嘴巴合上。

旁边突然回头的男生看到后,吓得脸都变形。我赶紧撒手,生怕其他同学觉得程天才货不对板。

程嵘抓着我的手腕,虚虚搭在他胸口的位置:“你别装傻,我跟你说正事。”

“你能有什么……”

“丁小澄——”

我垂下眼帘,低头看我俩的鞋子。

高端刺绣版蓝色回力和蓝色限量版三叶草,配色都是天蓝和白色,看着配得很,但又不配得很。

我说:“程嵘你看我的回力好看吗?”他不满意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接着说,“回力火啦,明星也穿回力了,足够说明回力的配色好看了吧?可是程小嵘你知道的,我穿回力不是因为配色好看、质量感人,是我只消费得起回力,还不到买三叶草的时候。”

他要说的正事,早在沿江风光带谈天时他冗长的铺垫、看似不经意地提问,早在他平时明里暗里给我做的“科普”,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他要出国,他想我一起。

但我一直在打断他,不让他问出来,也不想亲口拒绝他。不问,不答,当作无事发生,我还可以继续骗自己。

我没法放弃高考。我可以奋力一搏考985、211,可以争取奖学金,可以拿宽裕一点的生活费,但是——温渺说我们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改了户口,我腿上也是洗不掉的泥。贫穷是我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纵然这个秘密只有我自欺欺人地保守。

我们家没那么穷,但远不到能毫不费力送我出国留学的地步。

“我们可以申请奖学金。房子的话,爷爷在国外有朋友,可以借住……总之……”

程嵘语气焦急,但眼神坚定,他以为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没想过钱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林老师,请您再给一次机会——林老师,您知道晴晴很有天赋的——林老师——”

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断程嵘的游说,我们同时往楼梯口看——一个穿着老气的碎花衣服的女人纠缠着要进教室上课的音乐老师。

“您不要再缠着我了,选谁去参赛是学校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再说,就算我要替她争取,您也看看,张晚晴连人都找不到,心思都不在正道上,我还有什么脸替她争?”

音乐老师甩手进教室,预备铃响起,班长催促着大家回教室。张太太站在走廊上神魂离体,没了意识般恍惚着,倚靠着窗沿才没失去形象地坐在地上。

可她早已没了形象。

张太太以前是什么样?白沙洲上第一讲究人,绝对精致的贵太太,张晚晴继承了她的基因才出落得亭亭玉立。可如今的张太太,头发糟乱,随意地绑在脑后,身上的衣服颜色老气、暗沉,就是我外婆也会不喜欢。

英语老师从另一边楼梯上来,以我反应不过来的语气调侃说:“丁小澄,你们俩是列队迎接我呢?”

我茫然无措地抬头看程嵘,用眼神问他张太太怎么会这样。

“干吗呢,干吗呢?嘿,上课了两位,别眼神交流了!”老师拍着门板喊。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发生了。

“到底是怎么……”

程嵘说:“嘘。”

他脸上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在老师责备之前拉着我进教室,低声说:“别问了,先上课,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之后没轮上解释,轮上了一场大戏。

那是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就放学,随着下课铃响起的除了“老师再见”,还有张太太的哭求。

“老师,您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凄厉又可怜的哭喊声冻住了大家放学离开的脚步。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扒在窗户上看张太太抹着眼泪向林老师求情。

“她不比赛就去不了好学校,她只有音乐这一条路能走,老师……老师,您想想办法——”

在场的人大多没联想到自己,都把这一幕当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闹剧,甚至拿着他们被屏蔽信号的手机录影。

而我脸上灼热,心里沸腾,难堪又难受。我感觉被当众剥下尊严的不只是张太太,还有张晚晴。

“别拍了,别拍——”

我叫嚷着驱赶所有看戏的人,张太太为了制止林老师离开,就差坐在地上,看见我时她眼神呆愣,然后像缺水的沙漠旅人看见了绿洲。

她挥舞着手,使劲儿地向前伸,渴望能攀上救命绳:“丁小澄?你跟你们林老师说,晴晴拉大提琴很厉害的,晴晴参加比赛一定会赢的,丁小澄,你跟你们老师说说——

“老师,您一定想想办法,她要是拿不到这个奖,没办法保送,她就考不上好学校了,老师啊——”

“你不是说解释吗?解释啊!”

午休时间,我抱臂靠在静谧的学校后门围墙边,这里中午会被锁起来,没人出入。

半小时前的闹剧让我对未知的事情有了隐约的猜测:“张晚晴他们家是不是破产了?”

金融风暴,股市跳水,周安妮和我说过她家家道中落的原因,但当时她的表情不痛不痒,以至于看到憔悴的张太太,我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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