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和你正在做的课题相关,具体我也不知道。晚上回我爸妈家吃了顿饭,我爸就让我回来时顺路带给你。”谢书毓说着将东西递到她手里,又看了看她身后空旷明亮的大厅,“聚会结束了?”
徐知岁随意翻了下那本资料,卷了卷塞进包里,“还没有,不过我坐那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怎么了?有事吗?”
谢书毓扶了下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没什么事,本来还想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场电影的,如果你在忙,或许我们可以约下次?”
“不用了,就今天吧。”徐知岁听见自己说。
……
坐在谢书毓的车里,徐知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不可否认,她离开同学聚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祁燃,然而答应谢书毓的邀约是否又是一个泥潭跳入了另一个泥潭呢?
可无论如何,她人已经在车上了,后悔已然来不及,只能拿出手机给秦颐发去了消息,告诉她自己有事先走了。
秦颐那头倒是回的很快,听说有人来接,也就放心了,让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自己打电话。
徐知岁应下了,让她也早点回去。嘉(丽)
谢书毓选的电影院就在千逸酒店附近,因着是周末,即便现在已过夜里十点,排队买票的人还是很多。
在谢书毓的提议下,他们选了一部青春题材的爱情片。故事还算新颖,演得高/潮的时候后排几个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谢书毓偷偷观察徐知岁的神情,悄悄做好了为她递纸巾的准备,可直到影厅重新亮起灯光,徐知岁愣是连鼻子也没吸一下。
谢书毓开玩笑说:“没想到你的泪点还挺高的。”
“是吗?”徐知岁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可能我见过比这更惨烈的青春吧,所以对剧情的接受度比较高。”
谢书毓凝视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
深夜,月色微凉,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徐知岁拢紧外套,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小区的保安大叔在亭子里打盹,徐知岁没有惊扰他,静静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踩在小区昏暗的林荫小道上,她满脑子都是下车前谢书毓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知岁,要不我们两个试试吧?
徐知岁怔了一下,满脸通红地闪躲,她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说:“让我想想再给你答案行吗?”
谢书毓答应了,说会尊重她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徐知岁本就烦躁一颗心更加乱了。
诚然,谢书毓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他工作稳定,家庭殷实,长相也还过得去,和他在一起是舒服的。
何况谢成业早有撮合他们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比起裴子熠的知根知底,她心中的那杆天平更加倾向于相处时间并不长的谢书毓。他们有共同话题,有彼此热爱的工作,三观也吻合,有的时候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如果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伴,他们的确是再适合不过了。
可徐知岁不能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是友情,还是恋人未满的好感?
这种感觉是否能支撑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交付给他?
她不知道。
此刻她的脑子就像一团毛线,乱糟糟地拧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或许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徐知岁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以至于进入单元楼时完全忽略了那辆停在门口的银灰色奔驰。
夜里几乎没人,徐知岁很快等来了电梯。
到达家里所在的楼层,正要拿钥匙开门,一阵清冽的酒气钻入鼻尖。她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从身后拥住。
他的气息太过熟悉,以至于几乎是他身体贴上来的瞬间,她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她下意识转过身,刚刚看清他的眉眼,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种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就降落在她的唇上——
祁燃就俯身吻住了她。
他的吻霸道而热烈,近乎失控地掠夺着她的呼吸。徐知岁脑袋一片空白,就这么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舌头已经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牙关探了进来,缠绵地与她纠缠在一起。
几秒之后,徐知岁脑里断了的那根弦终于接上,她开始挣扎反抗,然而男人的力量远在女人之上,她被抵在墙上,完全无法将他推开,只得用双手不停敲他的胸膛示意他停下。
“祁燃你清醒一点!”
好不容易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他的唇又贴了上来,声音压抑暗哑,就这么唇抵唇地说:“清醒不了。”
徐知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更加用力地敲打他胸口,脚也开始乱踢。
祁燃抵住她的双膝,捉住她不安分的双手举过头顶,扣在墙上,凉唇辗转来到她的脖颈和耳垂,沉醉呢喃着她的名字。
“岁岁,岁岁……”
“可是怎么办,我还喜欢你。”
徐知岁浑身如电流穿过,整个人僵在那里。缓过神来之后,她趁着他双手力道渐弱挣脱了他的钳制,一把推开他,扬起手,一个结结实实地耳光扇在他的脸颊。
“你清醒一点!”她还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她带来的混乱中,思绪支离破碎,只能一味地重复这句话。
祁燃被推得撞在了墙上。
楼道里反应迟钝的感应灯终于在这时候亮了起来,徐知岁看见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就要扎进眼睛里,偏向一边的脸颊上逐渐浮现泛红的巴掌印。
她觉得自己手心麻麻的,和他的脸颊一样疼。
“祁燃,你到底想怎么样?”徐知岁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岁岁,回我身边来吧,再给我一次机会。”祁燃慢慢站直了身体,望向她的眼睛里有潮湿的泪意。
“凭什么?你觉得我会阻碍你的前途,我就要像个垃圾一样被踢开,现在你想起我了,我就要乖乖回到你身边?祁燃,你这样对我公平吗?”徐知岁愤怒地看着他。
“不是那样的,我心里一直有你。”
徐知岁沉默了。酸涩的感觉直直涌了上来,她忽然觉得委屈,很委屈很委屈。
可这委屈并不来源于被他唐突的愤怒,而是替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等到十年后他才肯说出这句话?当时的他做什么去了?
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她哽咽着开口:“到底是心里有我,还是自认为可以拯救我?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知道我过得不好,回过头来可怜我你知道吗!”
祁燃站直了身体,困惑地看着她,“我对你感情从来不是可怜,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你也爱过我不是吗?”
“是,我是爱过你。可你也说了,那是从前,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十年跨不去的时光,任何事情都无法弥补,爱不爱还有意义吗?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这样不好吗?”
“我不相信,除非你亲口说你不爱我了。”
祁燃缓慢靠近她,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徐知岁撇开脸去,那几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祁燃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在外人眼里,他从来都是一个清高矜傲的性子,即便与人相处时翩翩有礼,也都是居高临下的,此刻却像个一心恳求原谅的孩子,在她面前低到了尘埃里。
徐知岁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将他的手指从自己掌心一根一根掰开。
“那就从我的世界消失。”
第38章阴天快乐(1)想念你那么久了.
祁燃好像真的消失了。
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徐知岁再也没见过他。
下班回家的路上,身后不再有轿车默默跟随,没有人打开车灯为她照亮漆黑一片的小巷子。
微信里的头像安安静静躺在列表里,没有再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朋友圈也从来刷不到他的动态。
徐知岁和自己说,这样不是很好嘛?他们各归其位继续过自己原本的生活,就像从来没有重逢过一样。
然而当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的眉眼,他的味道,和那天突如其来的那个吻。
她的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做什么都钝钝的。
她不愿深想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每天照常上班,点灯熬夜,挤时间准备论文,生活继续两点一线。
谢书毓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一起吃饭,偶尔看个电影,实在没有时间就趁着午休在医院的职工食堂或者马路对面的茶餐厅边吃边聊。
和他在一起,徐知岁觉得很自在,他们默契得就像镜子里的自己,心心相印的左右手。
谢书毓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关心,尊重她的意见,也主动沟通自己的想法。她不用费心去猜他在想什么,不用担心下一秒就要失去,不计较得失,也不奢望回报。
徐知岁不止一次地想,要不就答应和他在一起吧,他的性格和自己多么合适,生活不就该这样平平淡淡的啊?
可每当她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出来阻止她——
你真的甘心吗?你爱他吗?如果不爱,那你爱的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她狠狠按下。
周三这天,为了庆祝徐知岁忙碌了小半年的论文顺利发表,谢书毓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因为午休时间不多,两人照例约定在“静觅”见面,这里离徐知岁单位只隔着一条马路,谢书毓开车过来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中午不忙,徐知岁一下班就过去了,还是那张靠窗边的老位置,一边等,一边抱着手机研究病例。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接到了谢书毓的电话。
“抱歉知岁,实验室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比较急,我大概过不来了。”
徐知岁想都没想,连连点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们改日再见就好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想到自己肚子还是空的,抬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道自己最常吃的意面。
帮她送餐上来的是这里的老板娘姜辞。
餐盘送上桌,姜辞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端了杯柠檬水在她对面坐下。
“唉,我们徐医生还真是善解人意,被追求对象放了鸽子竟然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姜辞曾是谢成业的病人,那时徐知岁还在谢成业手底下做实习生,或许是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年龄也相仿,一来二去倒成了身边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徐知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一点情绪也没有,接到电话后唯一反应竟然是——哦,那我要快点吃饭了,一会儿还要上班。
她皱了一下眉头说:“没什么好生气的吧,大家工作都忙,互相理解嘛。”
姜辞晃动水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到底是不生气,还是根本没有抱期待?”
徐知岁微微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