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俏皮滑稽,好不热闹。
人群稍稍分开一些,像是从中剥出了一道清丽的身影,那女子肤白赛雪,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端是如雪里白梅般的美人,苗璎璎惊奇她是谁,那女子的目光也穿过人群,一眼瞥见了苗璎璎。
登时桑榆晚也是一诧,不禁多看了好几眼,才意会过来,这是太傅的嫡亲孙女,湘郡主之女,苗璎璎。
在看见苗璎璎之后,桑榆晚的目光又望向了身旁的四表哥,君知行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将向远之手里的一把金叶子抓了过来,塞到了桑榆晚手里,长眉上扬:说了不是我们家晚表妹的敌手,你偏要自讨没趣玩什么对书。
声音不偏不倚,正飘入苗璎璎耳朵里,她的心蓦然漏掉一拍,可是上前一步,仔细看了个清楚,那正守在美人身旁鞍前马后,笑里逢迎的人,不是君知行是谁?
刹那间,那个黄昏下青墙边撩动人心的蜻蜓点水的吻,再次上脑。
旖旎成了愠怒,暧昧成了可笑。
苗璎璎直直地盯着那身影,甚至反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那人是君知行而不是君至臻。她忽然打从心里嘲了一下,君至臻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子这样,不是该死的冤家又是谁!
她扭头就走,快步出了书斋讲学的晦明院。
慢着。
讨人厌的嘈杂声音消失在耳后,苗璎璎又被萧泠唤住,纤细清丽的眉目弯了一撇儿,苗璎璎回过头,嘴唇却轻轻嘟起来。
萧泠锄花兴致正高,看也没看她,将怀里的包袱抖了出来,一大把花瓣深陷入泥里。苗璎璎就在旁静静看着,萧泠也不怕脏,挽起衣袖将花瓣扫入土坑,重新加土掩埋,这空档回了苗璎璎一句话:有空擦亮眼睛。
苗璎璎道:什么意思?
萧泠笑了一下:你单纯,又眼瞎,我怕你为个不值得的人陷进去。
苗璎璎懊恼:你说谁瞎?
你啊,不是吗?萧泠啧啧道,放着大好男儿不挑,却喜欢一个个性风流的公子哥儿,苗璎璎,我哥为你操的心真的是白操了!
她扛起花锄,端上陶盆潇洒去了,留下苗璎璎一个人郁闷。
其实她也知道萧泠说的是谁,表兄,也很有可能不喜欢君知行那种做派,但,他们都不是她。苗璎璎自小和君知行一块儿长大,自问对他的了解比他们更深,他不是那种花心之人,最多,最多就是有点儿轻浮,如此而已。
可无论如何苗璎璎都说服不了自己,一个已经亲吻过她,占了她便宜的人,怎么能回头又去搭理其他的女子。
难道在他的心中,她的吻,只是他随口就讨来的一个玩笑吗?他就那么不尊重她吗?
苗璎璎气得心痛胃痛肠绞痛,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待不住,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他好几遍,才出去。
路过角楼,又迎面撞上了人,苗璎璎一头碰在他的胸口,砰地一声,害她倒退好几步。一只手从身后揽了过来,扶过苗璎璎的小细腰,将她送到了抱厦间的廊柱边立稳,便收了回去。
苗璎璎揉着发痛的额角,觉得脑壳晕晕乎乎的,一抬起头,身前之人穿一色的学子制式深衣,天庭开阔,长眉横扫,两侧鬓尾深深,高鼻星目,薄唇如施朱色。
苗璎璎忽然侧过身,满腹怨气地哼了一声:你追出来干什么,不陪表妹继续斗诗作赋。
他没说话,苗璎璎本来七分的恼,见到他又酿作了十分,狠狠推了他胸口一把:你不说话就别拦着我去路,走开,我不要见你!
少年拉住了她的右臂,苗璎璎猛不丁一个趔趄,险些又摔进他的怀里,幸而她多年习武底盘稳健,才没被他的力量所俘获,不禁暗暗道声好险,毕竟是女子,她的力气居然连君知行都抵不过,险些被他扯一跟头,她脸面往哪儿搁?
你到底要说什么?
苗璎璎没好气地道。
少年从身后解下一根长为九节的银光闪闪的精钢银鞭,那银光晃了苗璎璎的眼,她不禁两眼发直,轻快地扬眸:送我的吗?
他点头:当然。
这也不是君知行第一次送自己礼物了,苗璎璎伸手去接,但脑海中不自觉地晃过方才晦明院中景象,生生停了一停,再一次高傲地转过了身。
我,我问你,上次上次你亲我的事,你怎么看?
话一说出口,对方的表情明显变了,甚至慌乱无措起来,苗璎璎不依不饶:你只是一时冲动,事后就后悔了,觉得不该那样,对吗?
少年没等她说完,头就摇得飞快。
苗璎璎哼了一声,劈手将他送的九节鞭一把抓手里。
他一愣,面前的女孩儿的眉眼仿佛初春让山中的林霏所打湿,沾惹了恬淡清润的味道,好像气已全消。
不要以为送根鞭子我就能原谅你,没那么简单。我苗璎璎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亲了我,就别想赖,必须负责,否则,我就向爷爷,还有我表哥,告发你!
身后的呼吸声好像粗了一些,苗璎璎很满意这种反应,双手背后,给腰间绑上九节鞭便一步三回头地将他晾在了原地,任由那道玄白色深衣的身影逐渐隐没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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