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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 第2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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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怯懦,他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立刻柔软了眉眼道:“衙门是兵戈之地,小娘子不要去,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派个人来报信,我过易园就是了。”比比手,“坐吧!”

明妆摇头,“坐了半日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这地方其实有些压抑,也不知是不是园中布局的缘故,总觉日光照不到厅前来,有种百年老宅的腐朽气息。

李宣凛说好,微微偏过身子,示意她先行。明妆挽着画帛从他面前经过,开春了,她换上了余白的半臂、浅绿色荷花蜂鱼长裙,那轻柔的缭绫从他足尖扫过,明明隔着皂靴,也好像感受到了分量。

他微抬眼,看她慢慢走进开阔处,裙角轻摆,画帛飞扬,人也灵动起来,回头不解地问:“你做什么还住在这里?官家不是给你授爵了吗,应当也拨了钱款供你建府,你不想造个国公府吗?”

李宣凛负着手,走在木柞的长廊上,外面的日光照下来,披得他左肩辉煌,他说:“不是不想建,是我父亲放了话,没有成婚,不得另建府邸。”

明妆更想不通了,“这是什么道理?你又不是一般小吏,是从一品的国公,应当有一个与爵位相匹配的住处,将来款待同僚朋友,也方便些。”

她为他不平,甚至觉得他父亲有些无理取闹,加上刚才与唐大娘子那番对话,看出了这位嫡母确实不好相与,原来纵是英雄盖世,家里也闹家务,这么一想,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转头看看他,他倒是眉目平和,放眼望着前路道:“官家命我筹备控鹤司,这阵子有些忙,抽不出空来筹建府邸。再说我留京不过半年,半年时间建府恐怕来不及,所以不建就不建了吧,若是实在住得不舒称,在外赁一处园子就是了。”

明妆忘了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还有闲心为他绸缪,摇着指间的画帛说:“我觉得还是要有一处自己的府邸,这样你若是娶了亲,你的娘子就可以和老宅的人分开住了,两下里也省心。如果怕建造麻烦,可以买下人家的园子,好好修缮一下,再换了摆设帘幔什么的,就是个新居所了。”越说越有兴致,“反正我每日闲着,我来替你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庭院好么?前阵子我听说东榆林巷的丁驸马宅要售卖,那个宅子很不错,大小适宜,闹中取静,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

他听她侃侃建议,好像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一点笑意浮上他的唇角,他说:“小娘子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明妆哑然,终于又懊恼起来,“对啊,怎么忽然岔远了……李判,老宅的那些人,住进易园来了。祖母今早运了几车箱笼过来,说宜男桥巷的宅子年久失修,暂且要借住在易园,我知道他们的打算,无外乎一点一点侵占,今日是西园,明日再把手伸到东园来,时候一长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期间再想法子把我嫁出去,那园子就彻底落进他们手里了,你要是和他们理论,他们不说霸占园子,只说替我看护宅院,连检校库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我先前明明好拉下脸来推辞的,可我怕招人议论,怕他们在外面胡说,败坏我的名声,所以一窝囊,就答应了,事后想想真后悔,怪我自己不决断,弄得现在这样处境艰难。”

她泫然欲泣,其实来找他,还是想听他的安慰吧!

年轻的姑娘,哪个像她这样需要应付虎视眈眈的至亲呢,细想起来她很是可怜。若说挑剔她的决定,倒不至于,他放软了语调道:“小娘子不必自责,换了谁在这样的处境下,都没有更好的应付手段。如今孝道大于天,不光你,连我也碍于人言可畏,迟迟没有筹建国公府,我这样沙场征战的男子尚且如此,又凭什么去指摘你一个姑娘。”

明妆起先很是自责,来前也担心,怕他觉得她太软弱,给自己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但现在听了他的宽解,心里便好受了些。

长出一口气,中晌的温暖里已经叹不出云烟了,她提裙迈出门槛,垂眼道:“我如今就盼着老宅快些修好,若实在不行,情愿花钱再雇一帮工匠,派到宜男桥巷去。”

“没有用,”李宣凛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直接将箱笼运进了园子,就没打算轻易回去。小娘子碍于颜面让步,正好成全了她们的得寸进尺,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明日我登门拜会易老夫人,若是能见你两位伯父,那更好,不说将人赶出去,敲打敲打他们,至少可以让他们安分些。”

明妆很惊喜,抬起眼问:“真的吗?明日你一定来?”

他见她眉目放光,那不遮不掩的欢喜,让人心头敞亮。

他点了点头,“一定去。我是武将,惹恼了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武将可不讲理。”

他一本正经虚张声势,看得明妆会心笑起来,知道他在以他的方式让她高兴。

“李判也会打趣啦。”她掩口道,“谁说武将不讲理,爹爹和你都很讲理,我最知道了。”

她的笑能感染人,眼眸弯弯,无限缱绻。他不觉舒展开了眉心,“武将是莽夫,莽夫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谁也说不准。到时候木已成舟,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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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易家人,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明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真心实意地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紧要关头你总是替我善后,将来你要是回了陕州,我又得有一阵子不习惯呢。”

他抿唇笑了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也不用你谢我,只要小娘子好好的,我就对得起故去的大将军夫妇了。”

马车停在巷子对面的花树下,花树的枝丫上冒出绒绒的一点绿,愈发衬得陈年的叶子焦黄。姑娘的七香车,雕花车盖下挂着青铜的小铃铛,被风一吹,漾出清脆的铃音来。

这样初春,风仍凛冽着,但心里却是安稳的。现在想来,面对千方百计的祖母,她难免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如果李判不在,咬咬牙,大概也能硬抗下来。但人总有惰性,忽然来了靠山,就想找他讨主意,当知道他愿意替她出头,那种后顾无忧之感,就像爹爹在时一样笃定。

因为认识了很多年,口头上的道谢确实显得多余,明妆说:“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去班楼吃席。”

他答得很爽快,说好,复又道:“外面风大,小娘子回去吧。易家人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暂且按捺一阵子,就当替大将军尽孝了。”

明妆颔首,午盏上前搀扶她登车,她坐进车舆说:“我在录事巷有家香药铺子,隔壁就是上京最大的牙行。我让人给你打听打听哪里有好宅院吧,找个内城里的,最好离界身南巷近一些,上朝也方便。”

这是她的小私心,就算将来他又去了陕州,到时候和他的夫人也好有照应。

李宣凛原本虽也想过筹建府邸,但并没有那么积极,如果这里住得不高兴,大可以留宿衙门。现在看她很有兴致,如果真遇上合适的,建了也就建了,反正日日面对父亲的暴躁、嫡母的刁难,他也不耐烦了。

于是点头说好,退后一步拱手送别,明妆放下了门上垂帘,对驾车的小厮说:“回去吧。”

可马车将要跑动起来,她又探出了脑袋,“李判,你明日什么时候来?”

李宣凛道:“明日要上朝,我散朝之后就去。”

明妆这才放心,扒着车门说:“那明日我等你。”见他应了,才安心坐回车内。

马车往巷口去了,午盏也很高兴,扯了扯明妆的袖子说:“有李判来给小娘子撑腰,咱们还怕什么!”

明妆说是啊,腼腆道:“有他在,我恍惚觉得爹爹也还在,心里踏实得很。”

掀起窗上的帘子回头看,他依旧站在门前目送,这么多年了,除了他的战功越积越高,官也越做越大,其他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赵嬷嬷顺嘴打趣,“小娘子遇见了难事,头一个想到的还是李判,怎么没有想过仪王殿下?”

明妆慢慢摇头,她从未想过在这种杂事上欠仪王交情,况且两人达成共识是十来日之前,这期间仪王倒是派人送过两回果子点心,但面却不曾再见过,若是赵嬷嬷不提他,她简直要把他忘了。

反正有了李判的承诺,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回到易园的时候,老宅的东西也运完了,除却多了两张生面孔,倒没有其他碍眼的地方。

不过仍要叮嘱门房:“进出的人问明白是哪一房的,别让外面的人浑水摸鱼潜进来。”

门房说是,“小娘子放心,小人没别的本事,就会记人脸,保管出不了差错。”

明妆颔首,正要进内院,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声“小娘子”,回头一看,竟是仪王。

有点意外,她站住脚问:“殿下怎么来了?”

仪王踱步过来,慵懒笑道:“听说小娘子府里很热闹,我来看看你,顺便讨杯茶喝。”

西院也有派遣在门上的人,乍听明妆称呼来人殿下,不由暗暗咋舌。眼看她把人迎进了上房,邓婆子挨过去问刚迈进门槛的马阿兔,“那人……看着好尊贵模样,到底是什么来历,不是翼国公吧?”

马阿兔“嗤”了声,“眼皮子浅了不是,什么翼国公,那是当今二皇子,响当当、当当响的仪王殿下!”

邓婆子吓了好大一跳, “仪王殿下?怎的仪王殿下还和咱们小娘子有交情?”

马阿兔鄙夷地瞥了这婆子一眼,“咱们小娘子是贵女,贵女结交的不都是上京有名有姓的朋友吗,那些不入流的人, 连站到咱们小娘子跟前, 咱们小娘子还嫌他脏了咱家的地呢!”说着哼哼了两声,“可就是有那些穷酸饿醋, 拿咱们小娘子当草似的, 真真瞎了眼!马老爷如今是刹了火气, 要是换作从先, 大斧头劈他娘的咬虫,看那些捶不烂的顽囚还来打咱们小娘子的主意!”说着呸了声,捧着车舆内替换下来的绒垫,往轿厅去了。

邓婆子挨了一顿指桑骂槐,眨着两眼嘟哝了句, 急急跑进了西边的月洞门。

那厢易老夫人刚安顿妥当, 凝妆和琴妆抢院子还闹了半晌,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 一抬眼,见邓婆子一阵妖风似的卷进了园内。那婆子生得胖, 腿显得尤其短,跑动起来诚如一只滚动的笸箩, 到了廊下匆忙往里头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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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高忽矮的嗓门传进来:“快禀报老太太……拜访明娘子来了……”

易老夫人皱了眉头, “做什么咋咋呼呼的, 没规矩!”

柏嬷嬷便到门前问话, 探身说:“怎么了, 大呼小叫的,惊了老太太。”

邓婆子也不同女使废话了,忙掖着袖子到槛前,挤眉弄眼地说:“嬷嬷不知道,我先头在门上瞧见了谁。”

柏嬷嬷哪有这闲工夫和她打哑谜,咂嘴道:“看见了谁就直说罢,难道还要老太太亲自出来问你不成!”

邓婆子听了,朝东边扬了扬下巴,“仪王殿下来瞧明娘子了。”

柏嬷嬷果然一怔,“你说谁?仪王殿下?二皇子?”

邓婆子说是啊,“好大一尊佛,以前从来不得见的。乖乖,那威仪不同一般,吓得我都没敢细看。”

正说着,琴妆从廊庑上过来,刚巧听到一点儿,纳罕地问:“出什么事了?什么没敢细看?”

邓婆子立刻把她的见闻又复述了一遍,“仪王殿下来拜访明娘子了。”

这下琴妆也吃惊不小,和柏嬷嬷交换了下眼色。柏嬷嬷进去禀报易老夫人,琴妆在一旁不可思议道:“般般这丫头,怎么又和仪王勾搭上了?”

这回连易老夫人都觉得奇怪了,按说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有人登门拜访必定是冲着她来的,有什么要紧事,能劳动仪王那样身份的人登门?上回说她与翼国公齐大非偶,如今翼国公和应家定亲了,谁知又来一个仪王,这话从何说起呢!

琴妆犹不服气,在她看来明妆这丫头不过生得比旁人好些,一副皮囊罢了,怎么就让那些权贵如此鬼迷日眼!也因为明妆一直和她们不亲近,她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纱似的,叫人看不真切。琴妆很急切地想知道内情,在易老夫人耳旁不住地挑眼,“祖母住到园子里来了,有客登门怎么不先拜见家主?这仪王也不知礼数,祖母还是派个人过去问问吧,也好让人知道般般不是没人管教的,有什么事,须得先问过长辈才好。”

易老夫人沉吟了下,觉得琴妆的话不无道理,正犹豫要不要打发人过东园,那边倒派人过来了。

传话的婆子到了台阶前,宏声向内通传,“仪王殿下得知老太太来易园借住,特向老太太请安。”

只说请安,没说别的,饶是如此,得了信的易老夫人也不能装作没事人。

琴妆眼巴巴看着易老夫人,“祖母,是不是要过去回个礼?”

易老夫人抚抚衣襟站了起来,“走吧,往东边去一趟。”

琴妆忙上来搀扶祖母,引她穿过跨院去前厅,还未进门就听见仪王的声音,家常对明妆说:“出了这事,怎么不让人传话给我,只管自己憋在心里……”

琴妆看了祖母一眼,老太太脚下略迟了迟,大约也在掂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很快,更加令人惶恐的事发生了,也许因为明妆有些心不在焉,对仪王的话没什么表示,仪王有些不满了,怨怼道:“般般,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易老夫人心头咯噔一下,般般是明妆的乳名,若是没有亲近到一定程度,谁能这样唤她?

于是比翼国公更大、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一个国公已经足够令人望而却步了,这下可好,又冒出个王来,不单爵位更高,离登顶也更近……易老夫人忽然有些后悔了,也不知搬到易园来,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人既然已经到了门前,回避也不是办法,只好壮着胆子举步迈进门槛。

要说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来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过出了个三郎立下战功,得了个郡公的名号,余下那帮人,照旧还是上不得大台面。当然这话易老夫人不会承认,她心里还在念叨着,无论如何自己身上有封诰,好赖也是个郡夫人,就算在王侯面前也不带畏缩的。然而那仪王转头望过来,天潢贵胄一眼就把人看得矮下去几分,她心里竟生出一点惶恐来,上前褔福身,道了句“给殿下请安”。

仪王谈笑自若,抬了抬手道:“老太君不必多礼,我是恰好路过界身南巷,听说老太君也搬到府里来了,来问老太君一声好,顺便看望明娘子。”

易老夫人堆起了笑,应承道:“殿下客气了,殿下莅临,是我满门的荣耀,原该我们去向殿下请安才对,怎么能烦劳殿下来探望呢。”边说边比手,“殿下快请坐吧。”

明妆上前搀扶易老夫人坐下,自己立在她身后,这是做晚辈的规矩。易老夫人还要继续周旋,殷勤问仪王:“殿下可用饭了没有?我让人预备起来,殿下屈尊,在这里用顿便饭吧。”

仪王道:“我刚从禁中回来,已经用过饭了,老太君不必客气。”

易老夫人哦了声,偏头吩咐身边的女使,“那把家下做的点心送上来,让殿下尝尝。”一面又笑着对仪王道,“年前的雪下得大,将我们老宅后院的屋子压塌了,这不,雇了人重新修葺,园子也要腾出来,因此搬到这里和明妆同住,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仪王扬眉笑起来,“我说呢,怎么府里忽然多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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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原来是老宅塌了。正好,我一直觉得明娘子孤寂,老太君一家能来与她做做伴,家里也热闹些。但不知老宅要修整多久啊?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老太君只管吩咐,禁中有匠作班,从那里抽调些人手过来,加急为老太君赶一赶,工时会缩短许多。”

这话简直就是在赶人,恨不得日就修好,然后让他们卷铺盖从易园滚蛋。

易老夫人的面皮抽了抽,虽知道仪王有心来给明妆撑腰,但这毕竟是易家自己的事,外人别说是王侯,就算是官家也管不上。

但得罪他,暂且没有必要,于是在椅上欠了欠身,笑着说:“禁中的匠作班,是为禁中修葺宫苑的,我们蓬门荜户,哪里敢劳动禁中的人!殿下的好意,老身心领了,就让那些雇来的工人慢慢干吧,慢工出细活嘛,毕竟那老宅子有百年光景了,好好修葺一遍,至少能再保一百年安稳。再说我们明妆……”易老夫人回头看了身后的孙女一眼,语带哀戚地说,“孩子没了爹娘,实在可怜得紧,我本想把她接到我身边,她又舍不下这园子,两下里就耽搁了。这回恰逢机会,我们举家搬到这里来,正好让我仔细照应她一段日子。唉,殿下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舍不得她,只是苦于不知怎么疼她,让外人看来,竟是我这做祖母的,不拿孩子当回事似的。”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易老夫人这一番话,为她之前对明妆的不闻不问,找到了很合适的理由,反正就是明妆不愿意离开易园,问题还是在明妆身上。

仪王听了,不过淡淡牵了下唇角,“明娘子眷恋爹娘,这里有她父母的灵位,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娘子才舍不得走吧!”

这话又堵了易老夫人的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三郎夫妇的灵位未能入易家祠堂,她先前那些推诿又成了欲盖弥彰,倒闹得十分下不来台了。

“罢了,前头的事就不去提它了,我想老太君爱惜孙女的心,是有目共睹的。我常担心她一个人没有照应,这回有老太君在,至少能让我安心一两个月。”说着缠绵地望了望明妆,“你若遇上什么难事,就同祖母说吧,不要事事都藏在心里。我这阵子政务忙,怕顾不上你,待有空了一定来瞧你。倘或受了什么委屈,你就拿个账本记下来,到时候我一并替你清算,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的时候,眼睛眯成弯弯的一线,看上去尽是宠溺的味道。明妆耳根子一阵发烫,心想这人真是善于做戏,不去唱银字儿实在可惜了。不过人家这是借机震慑老宅的人呢,她看不见祖母的脸色,但却能看见琴妆扭曲的唇角,心里倒也畅快,含笑应了声好,“有祖母他们在,哪个敢给我委屈受。殿下放心吧,只管忙你的去,若是遇见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我再去你府上找你。”

仪王颔首,顺势模糊地递个眼色,“我晚间倒是常有空的,随时欢迎小娘子走动。”说罢拍拍圈椅扶手站起身,舒展着眉目道,“大中晌的,不便耽误老太君歇息,这就回去了。”

易老夫人忙跟着站起来,“殿下事忙,我就不虚留了,不过若是得空,还请过府来坐坐。”

仪王说好,转身要出门,走了两步又回头告诉明妆,“我明日要去青州一趟,那件事等我回来,就去面禀圣人。”

明妆呆呆说好,在易家人震惊的目光里,将人送到了门上。

不出所料,仪王走得拖泥带水,两个人在槛外依依惜别,琴妆看得直咬牙,偏头问祖母:“仪王殿下说的事,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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