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田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爽快开口:“易家怡警官不参与本次审问吗?这个案子不是重案b组负责吗?易警官可是b组的沙展啊。”
说着,他又继续向后探头。
在审讯室外的易家怡皱起眉,感觉到tannen和方镇岳都朝她望来,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之前跟踪姚青田时,她每次都有戴假发,穿一些往常不会穿的风格的衣裳,还会画一些妆,使自己看起来更加不同,姚青田绝不会认出她来。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与他见过面、讲过话啊。
审讯室里,九叔不悦地敲桌,今次他扮黑脸,于是很专业地呵斥。
姚青田这才无奈收回充满期待、望向房门的目光,转而认真对上九叔和三福。
审讯开始,九叔和三福开始交替询问一些常规问题,他们问得很快、很急,配合的极好,几乎不给姚青田什么思考和斟酌的机会,无论是重复提问、矛盾问题还是掌控节奏,都做得很专业。
但姚青田的回答却一直慢条斯理,好像没有人能打破他的节奏,真正穿过他的心防。
审讯室外的监控小黑屋里,坐在易家怡身边的方镇岳忽然转头,开口道:
“曾经与正直媒体人聂威言做邻居,之后搬家到会挑选案件、只给她觉得无问题的人打官司的陈晓米律师所住社区,现在……他又期望见到近一年媒体争相报道的正义救星易家怡沙展……”
“他在追逐他认为道德崇高、正义守序的人!”tannen瞠目抢话,自己话音落了,转而因自己的话愕住,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道:
“他就是凶手吧?
“他的这种反应……跟凶手的许多行为做比对,完全贴合啊。
“一个想要成为正义执行者的男性,真实生活非常失败,丢了工作,四十多岁没有老婆,每天去母亲铺子里帮母亲的忙,还要一直被母亲骂。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将自己想象成与madam易、陈律师和聂记者等一样,为这个社会清除罪恶,维护和平……”
家怡转头看了tannen一会儿,起身对方镇岳道:“岳哥,我进去见一见他。”
“ok。”
…
易家怡一走进审讯室,正跟三福周旋的姚青田便戛然而止。
他仰起头,眼睛不自觉瞪大,仿佛想要将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易家怡仔仔细细看个分明。
“易,易警官!”姚青田像见到偶像一般,目不转睛,面颊甚至染上潮红。
家怡皱了皱眉,三福想起身给她让座,她按了下三福的肩膀,抱胸站在一边,凝了姚青田少顷,才低声问:
“你杀所有动物和人类,为的只是发泄自己令人作呕的欲望,所谓的‘那些人都有罪,应该受罚’,不过说你肮脏行为的借口而已。
“不要再自我感动了,你不是英雄。”
“……”姚青田的笑容逐渐被拉平,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易家怡,好半天没有眨一下眼。
他忽然瞠着眼睛笑了笑,随即道:
“madam,我做教书育人的工作,梦想是桃李满天下啊。虽然说老师是英雄有些夸赞,但也不至于被说成令人作呕吧?
“报纸都讲你是很厉害的警探,没想到你这么没有礼貌。
“这种口气与好市民、好教师讲话可是不对的,如果是在学堂,我会惩罚你。”
他的声音逐渐降调,慢慢从热情亢奋的状态里回归正常,又被压低压低,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如果面对老良民,我当然会很讲礼貌。但是对于一个只能依靠暴力影响他人的所谓‘教师’,我恐怕难以苟同。《后汉书》范晔称,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以身作则,躬亲示范……你连用自己的道德和实力,使学生们信服、知礼的能力都没有。
“学生们一看到你就不愿意学习,想睡觉,叫什么好老师呢?”
家怡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姚青田想要开口申辩,家怡故意打断他,以一种激怒他的语气,抢先道:
“姚青田,聂威言、sandy律师等等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被尊重的人,他们做的事、他们的品行都被认可,包括我,哪个人见到我们,不是礼貌的?你呢?连你最亲近的母亲,都拿你当狗一样使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正义英雄?
“在黑暗里鬼鬼祟祟的魑魅魍魉而已啊,值得尊重的人,都会瞧不起你。
“现在你如果敢作敢当,称一声那些事都是你做的,我还愿意认你是个枭雄。
“但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发臭,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最该被车裂、被凌迟的,不该是你这种恶心的渣滓吗?”
“……”姚青田嘴唇微微哆嗦,他瞪着易家怡,双手逐渐攥成拳,眼睛甚至比之前看她时更亮,只是此刻里面装的不再是崇敬或惺惺相惜,而是愤恨、羞恼。
家怡好整以暇看着他,仿佛在说:展示给我看吧,你到底是狗熊,还是枭雄。
姚青田几次张口,似乎有什么冲动正要喷薄,正要供认。
但几息后,他又忽地垂头,盯死自己的拳头,额角和下颌青筋暴突,好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
再抬起头时,他又变得冷静了。
“易警官,我有什么好招认的呢?
“我可不会在这里糊里糊涂的认什么罪……
“无论你怎么讲呢,我都是一个被人尊重的老师,我的学生信服我,在我的教育下,会长成笔直的小树。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马上就要离开,去给我的学生上课。
“希望你们不要害我上课迟到啊。”
他望着易家怡,嘴唇绷紧,唇周绷出许多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