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烟想了想,说道:“兴许是因为檀玉哥哥。”
“此话怎讲?”
“何老爷子此人生性多疑,有谋而无胆魄。”苏锦烟分析道:“我初来荷州,毫无根基,何老爷子定然对我是不信任的。但时隔这么多日却突然答应了这事,恐怕还是看了檀玉哥哥的面子。”
“可若是看我的面子,为何当时不同意?”
“想必也是权衡了许久罢?”苏锦烟其实也想不通,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理由了:“毕竟比起我,檀玉哥哥一县之主的身份更可信些。且你是官,虽不掌管商市,但何老爷子卖了你的面子,往后办事也多条路不是?”
她们做生意的最是讲究人脉关系,想必何老爷子也是考虑了这点。
“所以,”苏锦烟笑道:“我定要好生感谢檀玉哥哥一番。”
两人站在人群中,她笑语嫣然,身上的气息是尉迟瑾从未见过的温婉。
这让隐在布料摊子后的尉迟瑾心里难受。
他听说苏锦烟来了西城,本是想来见她跟她说善堂的好消息。却不想,刚来就听到这么一番误言,倒是让他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说出口了。
耿青也为他家世子爷可惜,低声道:“世子爷,要不,属下替您去解释解释?”
可尉迟瑾不屑。
解释什么?说这事是他出力帮的忙,而不是檀玉吗?
如此一来倒显得他尉迟瑾多斤斤计较似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这会儿心里又憋屈得很。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吩咐:“回罢。”
为了她的事,他这几日昼夜赶路,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兴冲冲来找她,却是看见这对狗男女公然在大街上卿卿我我。
尉迟瑾只觉得憋屈得要炸!
尉迟瑾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住处,看见婢女们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后,怒气更是烧到了极点。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就在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发火时,他还是咬牙接过药碗一口喝下。
尉迟瑾觉得自己总不能这么继续病着,一来耽搁事,二来带着病容见苏锦烟也实在减损英姿。尤其是看见那个檀玉唇红齿白小白脸的模样,实在刺眼得很。
“世子爷,”耿青进来问:“午饭做好了,可要现在吃?”
“嗯,”他沉着脸问:“她可回了?”
“夫人还没回呢。”
“为何这般久?”跟那个小白脸就这么有话聊么!
“呃...去县衙了。”耿青赶紧解释道:“夫人应该是有事与那檀玉公子商量。”
闻言,尉迟瑾沉默地闭了闭眼,而后一个用力,手上的茶杯“啪”一声脆响,碎了。
耿青心里大骇,他还从未见过他家世子爷这般生气的模样。
尉迟瑾下颚收紧,线条冷硬得仿佛结成了冰,凸起的喉结也缓缓滑动,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摊开手掌,碎裂的瓷片染了鲜红的血掉落在地。
第68章
当日夜里, 尉迟瑾又起高热了,院子里的下人忙得人仰马翻,连苏锦烟这边也听到了动静。
“尉迟瑾回来了?”苏锦烟刚刚沐浴结束, 拿长巾包住自己的湿发,问道:“何时回来的?”
霜凌端着碗甜羹进来,边说道:“奴婢也不知, 不过听说世子爷又病了,这回好像挺严重。”
苏锦烟蹙眉:“为何病了?”
“听说是伤口染了脏东西,世子爷没注意,睡着后突然发热起来。”
霜凌将甜羹放在桌上, 过来替苏锦烟绞干头发,继续说道:“奴婢有时也觉得世子爷怪可怜的,以前在上京见他模样多潇洒俊朗呀,可自从来查这个什么贪污案子后, 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还瘦了一大圈呢。”
“也不知这案子到底多难办, 奴婢有时听耿青说世子爷经常夜里都不歇息,到处奔波。就这半个月来说吧, 从定州来荷州,又马不停蹄赶往定州, 基本上日夜颠倒,忙得脚不沾地。”
“就算铁打的人恐怕也经不住这搬折腾呐。”
苏锦烟从镜子里睨她:“你何时与耿青这般熟稔了?”
霜凌睁大眼, 不可思议地辩解:“奴婢哪里与他熟稔了?是他总是有事没事往我跟前凑, 说他家世子爷家长里短的。”
“奴婢也还纳闷呢,他一个贴身侍卫,主子忙成那样,他怎的就那么闲?”
苏锦烟垂眸, 良久,又问道:“那他现在可好些了?”
“世子爷吗?”霜凌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听说人都烧糊涂了,尽说胡话呢。”
霜凌出门后,苏锦烟坐在软塌上,她抚摸着肚子,心情有些烦乱,连旁边的甜羹变凉了也不知。
过得许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次日,苏锦烟与何承约好了在缘祥茶庄见面。
她今天特地着了件宝蓝暗纹银丝绣锦袍,颜色沉稳且贵气,很有大商客的风范。马车到了茶庄门口时,何承亲自过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