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又有人起身附和:“杨大人所言极是,此乃正事,容不得儿戏,还请大人将妇人请出堂屋。”
尉迟瑾不动声色坐着,面上不喜不怒。苏锦烟也如此,安安静静坐得从容镇定。
“常大人和文大人如何说?”过了会儿,尉迟瑾问。
常大人起身道:“大人,顺州救灾群策群力,不分男女,下官倒是认为夫人能来再好不过。”
“常大人此言差矣,”有人道:“自古以来,女子皆......”
“好了,”尉迟瑾打断他:“今日是来商量事的,不是来耍嘴皮子的,各位且将手上的事速速报来。”
尉迟瑾冷了眉眼,下头也没几个人敢说话了。
常大人率先禀报道:“目前顺州的米粮已足够应付这个冬天,此事,还要多谢夫人为下官想了法子。另外,下官有件事还想再问问夫人。”
“常大人请说。”苏锦烟道。
“夫人,”常大人继续道:“如今朝廷拨下的饷银有限,除了采买米粮,还要置办屋舍、修缮农田等等各项事宜。”
“因此,常某厚着脸皮问...”常大人不好意思地顿了下,而后说道:“明年春种到秋收的米粮可否先打个欠条,或者分期付银子也可,等秋收之后,有了粮税兴许能还上。”
这是个极为勉强的请求,在座之人听了都觉得像天方夜谭。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整个顺州流民从春种到秋收的米粮都赊账?
一个小小妇人尔,更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常大人求人办事脑子坏了不成。
苏锦烟听了,沉默了下,思忖过后,她说道:“也不是不可,只不过需要由朝廷出面打欠条。”
“另外,”她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我还有个条件。”
“何条件?”
苏锦烟说道:“米粮按市价换成银两欠条,秋收之后不兑粮而兑银钱。而且这批银钱朝廷也无需急着还,可分三年,但每年要按一分的利息算,常大人觉得如何?”
尉迟瑾转头含笑看她,觉得身旁这个小女人实在是又可气又可爱——无论走到哪都还想着做买卖。
如今倒是把买卖都做到朝堂中来了。
但她这个要求十分合理,甚至还极大地减缓了朝廷压力,若是要求秋收就将米粮还上定然是不可能,毕竟顺州的百姓还得过日子。
但若是分成三年,交一分息,不仅百姓能休养生息,朝廷也能缓口气。
“这事......”常大人暗自高兴,但他做不了主,还得强制按捺住兴奋看尉迟瑾怎么说。
“应她就是。”尉迟瑾道,他作为钦差全权处理顺州的事情,这点决定自己就能拍板。
“是。”常大人大喜,如此一来,他肩上的重担可就卸下了。
众人见苏锦烟三两句话就解决了常大人多日来不吃不喝火上心头的大事,心里诧异,继而疑惑不已。
不知苏锦烟到底是何人。
有人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锦烟,拱手道:“这位夫人,下官这有一事请教......”
从扩建屋舍到人员编制入户,再到百姓教化,各样的事皆关系民生,皆关系经济。
接下来的议事,基本上尉迟瑾只坐着旁听,都是众人跟苏锦烟探讨。甚至连最初那些心底轻视之人也热火朝天的加入进来,生怕说得晚了,自己的问题就没法解决了。
能当场答复的苏锦烟便立即答复,若是一时难以抉择的,就让霜凌用笔记录下来,回头再想法子。
如此,直到天色渐晚,尉迟瑾担心苏锦烟坐得久了身子受不住,毕竟议事堂里没有碳火,还漏风。
“各位,”尉迟瑾起身道:“今日就先到此为止,且让我夫人先回去歇息。”
等两人出门后,有人私下询问:“适才钦差大人说什么?他夫人?”
“我听说璟国公府世子不是已经和离了吗?哪来的夫人。”
常大人知道些内情,高深莫测地笑了下:“季大人所有不知,这位夫人正是此前的世子夫人啊。”
——江南筱州苏家的嫡女。
“啊,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如此财大气粗。”
...
尉迟瑾还惦记这苏锦烟生辰的事,拉着她回后堂就赶紧吩咐人摆饭。
苏锦烟心里却还在想着适才的问题,就连吃饭也慢吞吞若有所思。尉迟瑾好不容易等她吃完,简单洗漱过后,这才抱着人出了府衙大门。
大门外,一辆华丽马车等在那里。
苏锦烟问:“去哪?”
“先不说,”尉迟瑾继续卖关子:“到了你便知晓。”
马车一路到了北城脚下,尉迟瑾又将苏锦烟抱下马车,牵着她缓缓上石阶。
路遇巡逻的侍卫们远远地就识趣绕道走了,不作打扰。
苏锦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好奇得很,跟着尉迟瑾上了城墙,进了角楼。
角楼四面是隔窗,此时里头灯火通明,燃着炭盆还铺了羊绒地毯。地毯上放置了一张矮几,上头摆满了糕点吃食,以及一壶温热的花果茶。
苏锦烟四处打量,心底无奈哂笑:“尉迟瑾,你说的生辰便是带我来这吃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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