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6节</h1>
他是昏头了吗,竟然敢对父皇说这样的话。何况,父皇虽然对母后有情,但也并非放不开,这几年高贵妃得势不全是父皇的宠爱造成的吗?
“不错,到底是朕的血脉。”父皇不以为恼,反而笑出了声。我根本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只好懵懂地看着他们。
父皇眼看着我,话却是对着萧钧说的:“万望阿翎不要像这么心酸。”
萧钧也看着我,眸色黯了一黯,随即转过去对父皇道:“不会的,阿翎很好。”
“你呢?”父皇转过眼看萧钧,声音沉了几分,“你也很好?”
萧钧淡然从容看着父皇,“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若非此刻气氛太过严肃,我会以为这是一个大姑娘在对父母讨论婚姻大事,可是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叫人心惊胆战。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是——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又似乎不是,明明触碰到一点了,下一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不避讳我,却又避讳我。这让我感到很无力,置身局外的无力。
他们沉默着,我自然也不敢说话。半晌,父皇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你是朕的儿子,可朕,是大梁的皇帝。”
萧钧的身子颤了一颤,我看到他眼眶微湿,双膝一跪,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儿臣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向他许了皇位?高贵妃此次禁足之事真的是父皇打压五哥党的吗?我一时冥思苦想,不察他们已经说完了话。
父皇吩咐:“太子你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单独对阿翎说。”
萧钧起身应了一声是,一言不发出去了。
“李福,更衣。”父皇朝外面道了一声,福公公立刻领着宫人进来服侍父皇,我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只好退到一边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父皇才走了出来,笑对我说:“阿翎,咱们去看看你母后。”
我吃了一惊,看着父皇面色憔悴,又看看转眼间阴云密布的天,劝阻道:“父皇,这天色不好,还是不要走动了吧?”
父皇抬头看天,喃喃道:“快下雪了,下雪了好,虞盈喜欢雪。”他不顾我的阻拦,走进轿子,我没法,只得跟上。
我没想过他说看母后是去椒房殿,椒房殿如今空荡荡的,触景伤情,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可是转念一想,不去椒房殿又能去哪里?
父皇却兴致很高,在外面指指点点,“你还小的时候,在这里学会了走路。”
“这里,夏天,花廊下你第一次开口叫朕父皇,你母后为此还恼了好几天。”
“在这里,五岁的柏清在这里背诗,你母后嘲笑你,你窝在父皇怀里哭鼻子还记得不?”
我听着他一句句娓娓道来,鼻子里酸酸的,眼眶里像有什么东西汹涌。父皇,既然你把我童年的事记得这么清,那为何这三年要将我弃如敝履,任凭高贵妃欺凌?
“这里一棵树呢?虞盈最喜欢的那株松树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伐了?!”父皇方才还笑颜逐开,这会儿脸色已经铁青,跟随的宫人跪了一地。
“放肆!回话!”
李福颤巍巍地瞄了父皇一眼,磕头如捣蒜:“回陛下,安平十四年,已遵圣旨伐了做成木雕与孝德皇后一同入皇陵了。”
李福果然是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的人,几句话就化解了父皇的尴尬,有没有做成木雕随同入殓我不知道,但是这株松树,定然是父皇当年触景伤情下令砍掉的,只是他多年刻意忽略,忘记了而已。
父皇怔愣了片刻,忽然对我伸手:“阿翎,走,父皇带你去挖宝。”
作者有话要说:挖宝?喵喵
☆、刺
马车摇摇晃晃,蹄声哒哒淹没在街井闹市。
苏行止皱眉盯了我好久,终于忍不住发声相问:“这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宝贝?你从出了宫就一直抱着它。”
我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好笑:“你想知道?”
“谁想知道啦!”他不屑地调头,拉长声音,下一眼就挤到我身边,谄媚道:“快说,是什么?”
我见他实在好奇,戏谑几句,吊足他胃口后打开盒子:“铛铛铛铛!”
苏行止起初还十分期待,待看清后不由大觉失望:“就这些破玩意儿?”
“什么叫破玩意儿啊!”我不满地剜了他一眼,掏出一个木剑,“喏,这是我三岁的时候,父皇给我亲手做的,那个时候我看到御林军统领,觉得他舞剑很威风,非让父皇给我做的。”
“威风?”苏行止陷入了沉思,过一会儿他很严肃的问我:“那个统领如今在哪儿,我要找他比试一番。”
我对他这种抓不住重点的行为很无语,索性没搭理他,又拿出一套金首饰,兴高采烈:“金阳姑姑出嫁的时候,我可羡慕她那套嫁妆啦,母后笑话我,但她还是命人给我打了这套金饰,说是以后给我的嫁妆。”
苏行止很鄙夷我,“那个时候就想着嫁出去了?”
“……”
我一件件展示给苏行止看,如数家珍,他总不肯说句好话,非要损我一番。
翻到箱底的时候,他一直看笑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诧异,“这是?”
那是一块玉佩,青葱岫玉明黄穗子,正面刻明璋二字,是我的封号,亦是皇家身份的象征。但玉佩背面,刻了一只毛绒绒的狐狸。
苏行止的脸刷的红了,他挠挠头,“这还留着呐。”
我抿唇一笑,苏行止不记得别的,但一定记得这个。因为这块玉佩,他可被苏太尉重打一顿。
大梁皇室自出生在玉牒上记载名讳后,就会由内廷司择选一块上等岫玉,刻上主人名讳或封号。赐予下去,这等东西,便是身份的象征,是高贵不可侵犯的。
可是在我九岁那年,和苏行止熟识后第一个生辰,他忘记给我准备礼物,于是趁我睡着,偷偷在我玉佩上刻了一个看似可爱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