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间就明白了什么。
再看笑眯眯同那小姑娘说着自己儿子是非的老姐妹,心头那股被冷落的郁气顿时消散了:哼,还怪罪她养了个又蠢又毒的儿媳妇呢,她瞧着,她眼睛也没好使到哪儿去。还巴巴地要把人家小姑娘配孙辈呢……
想到秦太夫人知道实情后气得吐血的神情,陈太夫人顿时又觉得连吐纳的气息都变得美好起来。
……
甬道上,贺祁似乎还能瞧见晏安宁那窈窕的身段,与行动之间并无半分不适的样子。
他恨得咬牙:这贱人哪里来的好运道,中了那样的药竟然能毫发无损,还有功夫给他设这样的局……
等着,若下一次再有机会,他定然杀了她。
深吸了口气,贺祁不由嫌恶地同一瘸一拐离开的陈乾保持着距离,心里暗想:他到底为何要去跪陈家的祠堂?
正在寻思着是否要溜之大吉时,却见远处,自己的随从正一脸仓皇地向他跑来。
“世子,出大事了!”
贺祁皱了皱眉头,以为他是听闻了这件事从家中匆匆赶来的,正疑惑着此事怎么传得那般快,却听他附耳道:“京兆府的人忽然上门来,说您害了人命,证据就在锦桐院里藏着,跟随来的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侯爷怎么拦都拦不住,您快回去看看吧!”
贺祁的面色突然变得雪白。
一边同样厌恶他的陈乾挑了挑眉——方才他们被人撞破的时候,也不见贺祁这副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
该不会,他手里真有人命吧?
世家大族,有下人伺候不精心被打杀了京兆尹也是管不着的,可这样气势汹汹的上门,多半是那人命指的不是贺家的人。
贺祁嘴里不由骂了一句。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他不过是想睡个女人,至于闹出这么大阵仗吗?
这又是京兆府又是都察院的,贺祁自然难以联想到晏安宁身上,只当自己倒了大霉,出了丑之后又官司缠身。
这是大事,容不得耽搁,贺祁不再说话,竟是跟着随从拔腿就跑。
宴毕,太夫人携着晏安宁登了马车,一同等着顾文堂出来。
出门时便只有这一驾马车,顾文堂也是骑马来的,太夫人便顾不得那些虚礼,只让晏安宁待会儿不必拘束他,她就想和许久没瞧见的儿子说说话。
车帘微动,顾文堂弯身进来坐定,笑着同太夫人见礼。
太夫人瞧着他下巴上还有些青黑的胡须,顿时就红了眼睛,嘴里道:“这样的憔悴,怎么还来陈家赴宴,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眼里却都是心疼的样子,显然很是心疼儿子脚不沾地地办差。这小儿子自幼就爱拾掇自己,衣服上连粒飞灰都沾不得,当了官以后也是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模样,哪里会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
晏安宁听着则有些心虚。
她已经知晓了,顾文堂是还没入府就被人拦了,急匆匆赶过来连帖子都没有地进了陈家的大门。
若非如此,倒也不用这般面目。
但这样的顾文堂,仿佛又多了一丝武夫的魁梧气概。
晏安宁想到方才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诸多痕迹,看着这样的面容,不由面红耳赤,诃子下的梨花白竟隐隐有些涨痛。
太夫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顾文堂这趟有没有受伤,顾文堂笑着摇头:“母亲放心吧,都是些宵小,伤不着我。”
闻言,太夫人就轻哼了一声:“你这嘴里都没一句实话,我可不敢信你,回头派个婢女去瞧瞧你身上有没有伤。”
顾文堂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对面闻声低着头没什么表情的晏安宁,干咳一声。
“婢女就罢了,让徐启去给您回话不也是一样的?”
“你们沆瀣一气,哪里能信?”太夫人却是被骗怕了的,不肯轻易罢休。
顾文堂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母亲,您今日怎么想起来出门了?”
提起这事,太夫人不免笑着看了一眼晏安宁,道:“……这丫头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动弹,我给的画像也不看,那我有什么法子?不是只能将人骗出来配我这老婆子走一趟了么?”
晏安宁便听见男子哦了一声,温声问:“那今日有瞧见合眼的吗?”
“问我做什么?还不是得这丫头点头?”太夫人无奈地摇头,想起今日的突发事件,到底有些败兴,也不愿将那些夫人们对晏安宁的追捧道出来炫耀,只将这事抛给了一直沉默的小丫头了。
“那安宁,你有瞧见合眼的吗?”
他的声音醇厚而低沉,晏安宁心头狠狠一跳,抬眸看见他携着笑意的瞳眸,一时又怨怪他在太夫人跟前这般露骨,一时又舍不得支支吾吾让风尘仆仆赶来救她的人失望,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都是诸位夫人王婆卖瓜,哪里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顾文堂的眸光登时变得深邃而温柔。
这样的好骗,都不舍得让他多提心吊胆片刻,方才又是如何昧著良心,说出讨厌他的这种话的?
可见这床笫之间,女子也是没半句实话的。
“娘。”
太夫人见三儿子忽然神色端肃起来,郑重地唤了她一声,心下便是一突。
难道朝廷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可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在京城,并未听闻半分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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