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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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去,只有一朵雪白的花显得格格不入。

它是唯一一朵没有颜色的紫罗兰。

维里说:那我把它涂完。

我想和你一起完成它。伊格纳斯说,好吗?

好。

最后一朵紫罗兰就在墙壁下方,不需要搭梯子,只要踮起脚,就能轻松够到。

画完这幅画,你就该走了。伊格纳斯忽然说。

维里停下动作,转过头看他,水雾漫上眼眶。

我不想走。他说。

伊格纳斯仍然在涂色,他的声线清亮:维里,不要任性。

我不想走。维里固执地重复,他倔强地抬起头,用目光勾勒伊格纳斯的侧脸线条。高挺的鼻梁、干净利落的下颌线,他明明还是个漂亮的少年,却已经能从中窥见日后的俊美轮廓。

为什么不想走?

没有你。维里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其中隐含的脆弱让人心疼不已,外面的世界没有你。

最后一朵紫罗兰即将完成,伊格纳斯终于放下拿着画笔的手。

他看着这朵单瓣紫罗兰,轻声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什么?维里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伊格纳斯凝视他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快醒来吧,维里。

雪鸮声嘶力竭,鸟喙中满是鲜血,它叫了太久,甚至开始咳血。

停滞了一瞬间的维里终于有了动作,他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光。

他吃力地挪动着双腿,脚下有光芒闪动。如果他能低头看,就会发现那是魔法阵的线条。

在维里彻底摆脱幻境的控制,能自由控制身体时,雪鸮已经精疲力尽,甚至没有力气挥动翅膀。不等维里反应,雪鸮直直地从空中落下,摔进野草丛。

维里咬住牙,周围魔兽们垂涎的目光一直盘桓不去。

现在还没有攻击,无非是忌惮他先前杀掉风豹时,展现出来的力量。

只要他有一点脆弱的迹象,这些猎食者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击。

维里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手,那把电光缠绕的长剑重新回到维里手中。

狰狞的雷电向四周延展,如蛇乱舞,白紫电光将周遭数米照亮,潜伏在黑暗中的魔兽们无所遁形,纷纷被迫露出行踪。

轰隆

在耀眼的光芒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墓碑。

时间太久,它早已腐朽不堪,依稀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母。

维里心狂跳起来,他几乎是跪坐在地上,腐朽的墓碑缠着枯萎的藤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这些垂下的枯藤,看清上面斑驳的字迹。

伊格纳斯斯托克。

他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伊格纳斯的坟墓。

维里抱起杂草丛中昏迷的雪鸮,雪白的羽毛都被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这些杂草丛下,就是伊格纳斯的骸骨。

他抱着雪鸮,泪如雨下。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在禁咒停息后,他把伊格纳斯葬在弗莱尔森林的边缘,这里也是他和伊格纳斯初见的地方。如今,时光飞逝,这座小小的坟墓旁,竟生了这么多高树。

隔着长长的岁月,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男孩。

墓中的伊格纳斯,却还是三十年的模样。

维里刨开干裂的泥土,看见了一根焦黑的枯骨,他喜不自胜,连忙将周围的泥土一起刨开,让埋葬了三十年的骸骨重见天日。

明明是可怖的骷髅,维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他轻轻抚摸骸骨,像是怕惊扰到亡者的长眠。伊格纳斯就在他身边,这个认知从未这么清晰过。

他把小提琴抱在怀里,躺在伊格纳斯的骸骨身边。

他絮絮叨叨地说:小提琴坏过一次,我请人重新修过,本来琴身应该是银色的,修好后涂了一层新的颜色,变成了琥珀的颜色,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我其实一直把它保护的很好

周围危机四伏,有神秘人在暗中窥探,可维里却丝毫不惧,哪怕现在就死在这里,他也心甘情愿。

魔兽们蠢蠢欲动,却不敢真正袭击,像是在畏惧什么。

他长途跋涉,中途小憩片刻,之后又遭遇幻术魔法阵、风豹以及森林中潜藏的魔兽,长久的拉锯让他耗尽全部精力。他一直强撑,不过是为了找到伊格纳斯的长眠之地。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雪鸮主人到底是谁。笔迹可以模仿,世上多的是法师热衷于恶作剧,模仿出伊格纳斯的文字再轻松不过。

那封古怪的信,不过是让他有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一个能让他离开王都,回到故乡,留下来,从此以后,永远陪伊格纳斯身边的理由。

如今,伊格纳斯的坟墓就在他身边。

他如愿以偿。

伊格纳斯,维里说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可最后,所有炽烈的、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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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的感情最后都封存在简单的三个单词里,我想你。

自伊格纳斯死后,一直紧绷的心弦蓦然松开,维里蜷缩着,躺在骸骨身边,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淌湿了干裂的泥土。

他疲惫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迷雾从深林中腾起,穿过树之间的缝隙,雾中的世界千奇百怪,高树如沙消逝,被树冠遮挡的天空露出真容。土壤下传来簌簌的声响,无数种子同时发芽、抽条、生长,然后次第开放。

眨眼间,除了伊格纳斯坟墓周围仍保持原貌,其余地方都变成美丽的花海。

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从浓雾中走来,花田无声地分开,为他留出一条小道。

这人很高,胸部平坦,肩膀也很宽,斗篷下露出一点火红的发丝,无疑是个男人。

他穿越花海,走向坟墓所在。

距离墓地还有几米时,他却被挡住了脚步。

一片水波似的屏障若隐若现。

男人冷哼一声,抬手就要将这脆弱的屏障摧毁。一轮耀眼的日轮在坟墓上空凝聚而成,毁天灭地的威能就蕴藏在这一个小小的光团中,好像一个袖珍的太阳。

若是维里正清醒,就能认出这个法术正是毁灭弗莱尔的禁咒太阳神。

一个直接以神命名的法术。

小小的太阳落在屏障上,无声无息地将它融化。太阳轻得像一片羽毛,继续下落,所到之处温度急速升高,维里的衣服已经被点燃,火星开始蔓延。

男人弯下腰,手掌向琴盒伸去。

维里的袖子上出现一朵跳动的火焰。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他惊愕地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手的主人,是一位银发紫眸的俊美青年,长发好像倾泻而下的月光,眼眸的颜色和紫罗兰如出一辙。

不经允许,随便动人东西,那是小偷的行径。青年慢条斯理地说,更何况,你还这么粗鲁。

他轻描淡写地挥挥手,禁咒太阳神便落在他的手心。光球滴溜溜打转,温顺得像一个玩具球。

男人却已经顾不上临阵倒戈的禁咒,他恐惧地睁大眼睛,眼眸里倒映出青年俊美的容貌,藏在斗篷下的面孔上爬满恐惧。

你、你是他惊恐的叫出青年的名字,伊格纳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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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龙根使者

维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站在无垠的麦田中,金黄色的小麦随风摇曳,远方矗立着一座红顶的小屋。维里摊开自己的手,缩水不少,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维里清亮的声音被风捎来,维里放下手,向前看去。

伊格纳斯站在红顶的小屋前,挥舞着手,呼唤他的名字。他月光般的银发松松束起,几缕发丝调皮地从缎带中溜出来,垂在他的耳边,轻轻地晃动。

快过来!他冲维里招手,紫色的眼睛盛满笑意。

维里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他迟疑不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是伊格纳斯?维里犹豫地问。

隔着金黄的麦田,伊格纳斯凝视着他的脸庞,眼神留恋:我当然是伊格纳斯,这几十年来,我也很想你,维里。

我是在梦里,对吗?维里不安地望着他,紧张地快把手中的麦穗揉烂。

伊格纳斯意味深长地说:我一直在梦里,和你在一起。

维里终于扬起笑容:我这就来你身边。他伸手拨开层层叠叠的麦穗,沿着窄窄的田埂,向伊格纳斯走去。然而走了十来步,他发现那座红顶的小屋离他越来越远,维里加快步伐,甚至狂奔起来,可仍然到达不了麦田的另一头。

伊格纳斯!他慌乱叫道。

银发紫眸的男孩和那栋红顶小屋模糊而扭曲,连带着麦田都变得虚幻。维里向前一跃,却扑了个空,除了粘上一身的泥土,什么都没捉到。

维里惊惶,无措地喊他的名字:伊格纳斯,你在哪里?

你快醒来了,伊格纳斯的声音缥缈,像是身处天空,隔着云端和他说话,我一直在你的梦里。

维里撑着松软的土地,艰难地爬起。

麦田、红顶的房子、茜色的天空,都飞快地退去,露出孤寂的空白,一点金光在他的头顶闪烁。

维里怅然若失,衣服上的泥土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再次摊开掌心,眼前的手掌俨然是个成年人。

金光迅速变大,维里突然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他连忙用胳膊挡住眼睛,脚下一空,他猛地一坠,失重感席卷而来。

维里掀开被子,惊魂未定地喘气。

急速坠落带来的恐惧还缠绕着他的心脏,屋外阳光明媚,有鸟雀婉转鸣啼的,窗户半开,花香充斥着整间屋子。

维里怔怔地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他在法斯特居住的客房。

床头柜放着一盆三色堇,小巧玲珑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看起来十分讨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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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向窗外。花园中的鲜花开了大半,两位花匠正在修建花枝,背影忙忙碌碌。

琴盒就放在窗边,并没有盖上,缝隙中透出些许银色。

维里眨眨眼,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客房的门没有关,只是轻轻地掩着,几秒钟后,房门被推开,肖恩吹着口哨,出现在房间里。

他一进门,就看见维里半坐在床上,侧脸看着窗外盛开的花朵,一言不发。

你醒了?肖恩吓了一跳,很快,他又高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睡。

维里终于舍得看他一眼:嗯。

肖恩: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我是做了一场梦吗?维里轻声说。

什么?

我和你告别,骑马回到弗莱尔镇,然后找到了他的墓碑,维里看着肖恩,脸上写满了茫然,难道,这些都是梦?其实我一直在法斯特,没有离开。

肖恩终于反应过来,他摇摇头,阻止维里继续胡思乱想:不是梦,都是真的,你确实离开了法斯特,回到弗莱尔镇。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怀抱伊格纳斯的骸骨,在危机四伏的弗莱尔森林沉沉睡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梦里有伊格纳斯,他心甘情愿。

可为什么醒来时,他却回到了法斯特?

我也不知道,你前天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第二天早上女仆来打扫卫生的时候,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总部有小偷,结果发现是你。肖恩解释说,你衣服上还有烧焦的痕迹,你在弗莱尔遇到什么了?

维里沉默半晌,说:幻术魔法阵。

幻术?

笼罩了整个弗莱尔镇,和弗莱尔森林,维里说,他语气平平,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刚进去,就中了幻术,雪鸮的叫声帮助我逃出幻境的控制,我一醒,就发现自己站在森林里,差一点就被风豹杀死。

我记得弗莱尔森林应该没有风豹才对。肖恩狐疑,但想到他们在流民嘴里得到的讯息,他又按下好奇心,直奔主题,只有风豹,没有亡灵吗?

或许有,但我没看见,我杀了风豹,想逃出森林,又被拉进幻境,维里说,他回忆着自己的经历,我又一次从幻境里醒来,阴差阳错地找到他的坟墓

肖恩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维里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正以为接下来是精彩的战斗过程时,就听维里说:然后我就睡着了。

睡、睡了?肖恩错愕。

维里无比确定地点头:睡着了。

维里面容平静,蓝色的眼睛好似一汪泉水,干净、澄澈,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

肖恩突然明白了这短短一句话中潜藏的,浓烈到极致的感情。

在头一次知道维里心中那人的存在时,肖恩并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年轻人的爱恨浓烈又短暂,更何况那时候维里只有十五岁,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忘,哪怕那个人在禁咒中,以自己的性命救下维里。

但没有东西能敌得过时间。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切情感都会淡去,五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二十年,总有一天,维里会放下。

然而三十年过去,维里还是孤身一人。

听见这句轻描淡写的睡着了,肖恩陡然意识到,维里从来没变过,他看起来风轻云淡,却一直背负枷锁。

你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维里,嘴唇翕动,很想说些什么。

放心,我不会寻死的。维里毫不犹豫地打断肖恩想说的话,平静道,我知道,他没死。他不会莫名其妙回到法斯特,只会是有人把他送了回来。

这个人别无他想,一定是伊格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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