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寒松懈下来,拍了拍衣袖。
转头有些好奇地问司宵子,"道长,你方才怎么改祝辞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贫道忘了先前的祝辞,就自作主张换了。"
她抬手拢了拢青丝,颇有些怀疑:"咦,道长经书都能倒背如流,区区二十余字祝辞竟然记不住?"
她语气一下子哀怨,"可见道长根本没有将我的及笄礼放在心上。"
司宵子有些意外她的猜测,"贫道难道说的不好?"
他勾唇微弯腰,食指轻轻拨了下她发簪的流苏。
"难道你不喜欢这祝辞?"
她被他突然自发的亲近一惊,纳纳摇头,"祝辞是挺好的。就是道长,你好…内秀啊……"
敛寒默默腹议,分明是太过内敛。
"道长把我夸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喜欢我?"
闻言他神色变幻了一刹,掖着宽大的袖子偏头看憧憧人海,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还等着她继续追问,敛寒却没有下话了。
收起来俏皮的意态,她道:"道长那日走得未免匆忙,可我知道你不是急功之人。若是因为我卷入这庙堂之争,倒让我愧疚难安了,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他翻转手心,恰巧落入了一枚花。
悠悠道:"世间万物遵循乾坤轮转,蝉鸣秋亡,昙花夕死,皆是定数。可是有时候,贫道也很想破去这碌碌有常,去争取。"
"贫道只为值得的人入世。"
"而你是很有趣的人。"
他低颔轻轻摸了一下敛寒头顶,"又何来委屈一说?"
"道长今日可是把我夸得天花乱坠,都要不好意思了。"她笑道。
"天师不是忙着篆刻经书么?"秦陵游的声音传来。
他打理好事宜,闲袖手站定阶前,露出丝寡薄的笑意,狭长的眉眼冷峻,若有寒芒。
不同于平日里温醇儒雅的样子,秦陵游对这个道士无甚好感。
司宵子道:"因花善主的及笄礼,贫道今日告假得闲。"
秦陵游哦了一声,也就站在那不动了。
"我同寒妹有些话要讲,天师可否回避?"
敛寒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大哥有什么话要说,蹙眉斜视他。
不知为什么,她从心底就对他感到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
司宵子沉默半晌,移步走过回廊。
"寒妹,你可知母亲对你抱有何等期望?兄希望你能入仕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同一个道士空谈论道,虚度光阴。"秦陵游凑近了说道。
真是有趣,轮得到他来对自己指正教导。
敛寒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半是揶揄地笑了笑。
秦陵游被她的笑眩惑了一下,还没待生起那久违的情愫,就听见她说:
"兄应该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花家门楣兴旺,受恩荫重,也更应该居安思危,而不是一味去搏权名。"
她语气一下子冷淡:"至于我的事,还轮不到大哥来指正。特别是司宵子的,更是如此。"
门扉吱呀摇动,恨这风太过喧嚣。
那藕色深衣的少女倚靠在朱漆圆柱上,撂下轻飘飘一句话。
秦陵游眉心蛰痛,像是被刺入一根钻心的针。
脑海里只重复着,她对那道士有意。
千般轮转,她竟是又喜欢上了一个道人。莫非杳杳冥冥之中,是恋他的旧时倒影。
一个与他的过去如此相似的人。
"寒妹,我是你的兄长。他不过是个外人,何必为他中伤为兄。你若是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为兄也不会阻拦。"
多说无益,敛寒不想费口舌之争,转身就走。
敛寒回家几日后,承蒙恩荫入仕。
而林昙秋闱过后,被选拔为贡生,入国子监修习,以期会试之时折桂。
司宵子任左街道录,只不过身在庙堂,心在山野。
不成想丞相因被弹劾,自发请命告老还乡。
圣上因着那份愧疚,对敛寒多有看顾,官场陟升平步青云。
刚上任吏部侍郎,就觐言减免官员恩荫,废除官员科举制度。
敛寒也是承恩荫入仕的,到头来却要拔除那些盘根错杂的士大夫利益关系,让那些恩惠不再享有。
可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举?
一时间,朝臣暗中对她颇有微词。
考察官员品行的御史台,就对她情有独钟,参了好几本奏折。
趁着花朝节,敛寒想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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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辞想了好久,脑力不足了……
下章直接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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