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城。”
“怎么突然跑北城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就是突然想家,回来一趟,我很快会回去的。你不要担心我。”
江韧的语气十分温柔,“景菲,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的?”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儿,你放心。”
“我不放心。”
她闻言,心里一热,差一点把话说出口,可到底还是忍住,她咬了下唇,道:“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就是工作上的问题,你放心吧,我自己能够解决。好了不说了,我要跟我妈出去逛街了,我大概明天回去,你到时候来接我。”
说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迅速的擦了下眼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江韧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继续投入工作。
这时,秘书打进内线,说有人找他,姓程叫程江笠。
江韧挑了下眉,想到不这人还能自动找上门。
“让他进来。”
片刻,秘书就带着人进来。
等秘书退出去,江韧才放下手里的笔,抬眼看向程江笠。
他径自做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
江韧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他,上下仔细的打量。
程江笠觉出他在审视自己,也不怯,微微昂起下巴,由着他审视打量,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比他强,比他厉害。
方方面面都是,起码他用不着靠女人上位。
江韧瞧出他神态中的自傲,还有对他的鄙视,他觉得十分可笑。程江笠的快乐,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
这么多年,他程江笠有多快乐,他江韧就有多痛苦。
他用力的盖上笔帽,收回视线,冷冷淡淡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警告你,以后别去找袁鹿了。”
江韧轻轻一笑,“你用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你管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好。你对袁鹿来说就是个灾难,你来一次她心情要差好几天。当初你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就你这样,怎么还有脸面出现在她眼前?再说了,你想现在不是靠女人上位了么?这种时候来找她,不太合适吧?要是让景菲知道了,小心连底裤都不剩下。”
江韧面色微沉,眼底生了一丝薄怒。
程江笠也不怕他,扬了扬眉毛,问:“我说错了么?整个海市的人都知道你是靠女人上位吧?”
江韧掏了根烟点上,缓缓抽了一口,说:“因为我遗传了我爸的优良传统,就喜欢吃软饭,就喜欢靠女人上位,怎么了?”
“那倒是,能对个女生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家教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江韧眯了眼,并没有立刻回答,嘴角斜斜的勾了一下,盯着他无邪的脸,心里更冷,更硬。
江一海真是将所有的好,都给了眼前这小子。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管我什么事儿。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欺负女人,你要是再搞袁鹿,我就对你不客气。”
程江笠没有说太多,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就走。
江韧靠在椅背上,瞧着他的背影,说:“我爸跟我一样坏,家里外头两个老婆,靠家里的老婆有钱有权,又嫌弃家里的老婆有病,跑外面养个小老婆,生个小儿子。他怕家里的大儿子有遗传病,就随便丢进个寄宿学校,不管不问。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儿子。”
程江笠站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光明正大伤害袁鹿的理由?”
他说:“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加努力的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好。”
江韧笑了笑,“嗯,你是个优秀的人。”
这句话语气里含着讽刺。
程江笠懒得跟他废话,“总之还是那句话,别缠着袁鹿。”
说完,他就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江韧笑起来,笑容未达眼底,眼神越发的冷沉,阴鸷。
……
盛骁出差近一个月,工作结束后,他去了一趟米国,跟梁云月见了一面。
也见了梁云月的男朋友,与她年纪相仿,是个儒雅的男人,姓关,叫关育成。米国华侨,育成集团老总。
两人相处融洽,关育成对梁云月很是体贴,见着盛骁也是大气绅士,两人聊了一阵全球经济走势。
梁云月才换了一身衣服下来,关育成先去预定餐厅,给母子两留了空间。
梁云月系好腰带,弄了弄头发,弯身坐下来,瞥他一眼,“怎么那么好,过来这边看我。”
“正好有点时间,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肯定不止是看我这么简单。”
“您要是这么说,那必然是您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是吧?”
梁云月笑容淡了一分,“还真是被我猜中了。”
“所以,你做了什么?”
梁云月没说话,自顾自的喝了口茶,默了一会,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扫兴。对了,裴颖在那边还好吧?”
“我希望您不要多此一举做那些无聊的事儿,有点必要都没有。”盛骁看着她,没有继续逼问,转了话题,说到了关育成,“关叔叔看起来还不错,您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上。关叔叔应该是个很懂得生活情调的人,您年纪也不小,奋斗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一下生活。”
“要是没有袁鹿这事儿,你对我说这话,我会很感动,我会真的觉得你是为了我着想,希望我能够享受生活。可现在,你这些话落在我耳朵里,等于是在说让我不要插手你的生活,不要管你的事儿。”
盛骁:“两种意思都有。另外,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跟袁鹿没戏了。”
梁云月仔细看了他一眼,判断着他这话的真假。
盛骁起身,“走吧,别让关叔叔等太久了。”
他说完,便自顾朝门口走去。
梁云月顿了片刻,才赶忙起身跟上去,盛骁的神色看不出什么。
路上,两人没聊天,梁云月时不时看他一眼,瞧他的神色。
快到的时候,盛骁问:“如果我不同意你跟关叔叔在一起,你会跟关叔叔分手么?”
梁云月:“为什么?你觉得你关叔叔哪里不好?”
“看不顺眼。”
梁云月轻哼了声,“我知道你这话里的意思。阿盛,等有一天你当了父母,你才会明白我的心思,袁鹿不适合你。”
盛骁笑了笑,“都说了没戏,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瞧瞧裴颖吧,你两从小一块长大,她对你什么心思,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就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能在一起,用等到今天?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会忍着不出手的人?”
梁云月:“感情可以培养,从现在开始你就往那方面培养,我就不信不喜欢不上。”
盛骁懒得说,摆摆手,不愿再搭话。
到了餐厅,关育成就在门口等着,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盛骁话不多,偶尔才说两句,显得有些敷衍。
饭后,他就回了酒店。
关育成说:“看来,盛骁不是很喜欢我。”
“没有,他只是在跟我置气。”梁云月双手抱臂,心情不是太好,眼眶泛红,眼里有了点点湿意,“他要真跟那个小三的侄女在一块,我连带着他的公司一起收了。”
关育成看着她,没有应声。
梁云月等了一会,见他一直没出声,侧目看向他,“你干嘛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伤心。”
“你伤心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放下了,看来你心里还想着你前夫。”
梁云月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说:“你未免想多了,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另外我觉得那女人在耍手段,抢了我老公,现在还让她侄女抢我儿子。你说我心里能舒服么?”
“我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并不是真的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经济联姻也不需要。我自己是自由恋爱,我也没想过给我儿子包办婚姻。但凡这人不是跟那女人有牵扯,我都不会过问。育成,这事儿你也不用说,我对盛韬光,他出轨那一刻,我就对他死心了,就是有一天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跟他复婚,我没那么贱。出过轨的男人,就是垃圾,我没必要自降身份,回到垃圾桶里去生活。失去我,是他的损失。”
关育成捏了捏她的手,说:“可孩子长大了,你这样做,只会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失去。”
梁云月:“那他呢?他是我儿子,他就不怕失去我这个妈妈?算了,别说这个了,心烦。”
关育成笑了笑,依着她没再多言。
盛骁在米国待了两三天,就要回海市,梁云月送他到机场。
母子两也没什么话,无言站了一会,时间差不多,盛骁就过安检。
梁云月张了张嘴,终了只道:“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嗯。”
他没什么话,自顾自的进去了。
盛骁抵达海市机场是深夜,他没叫人来接。
出去的时候,裴颖在接机口等着。
她打了个哈欠,看到他时,就来了精神,朝着他挥了挥手。
盛骁:“我妈给你打的电话?”
裴颖笑了笑,说:“确实是伯母给我打了个电话,不过我是自愿过来接你的。我问了李特助,他说没接到你的通知,我想了下,你到的时间有点晚,到时候没车,正好我失眠,我就开车过来了。”她脸颊微微红,说完以后吐了一下舌头。
盛骁浅笑了下,“走吧。”
裴颖双手背在身后,跟在他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她觉出盛骁的情绪不高,就没有一直说话,只随口问了两句关于梁云月的事儿,他也简单的回答了。
到了停车场,盛骁说:“车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还是我开吧。”
“给我。”他伸出手,态度坚定。
裴颖开车技术不太好,也不太喜欢开车,能这样自己开车到机场,并不容易。
裴颖把车钥匙放在他手上。
他拉开车门上车,裴颖坐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车子开出机场,裴颖放了音乐,是一首摇滚,比较吵闹,特别提神。
盛骁嘴上没说什么,可眉头皱起来,显然对这首歌不怎么喜欢。裴颖瞧出来,就给换了,下一首是安静的钢琴曲,调子很舒服。
裴颖说:“我今天一路开过来,还挺顺畅,开车还是需要多练练,开的多了,就熟练了。我就是比较懒,不怎么喜欢开车。”
盛骁目视着前方,夜晚开车比较费神,比白天要更加集中注意力。
不过高速上还好一点,不需要注意行人和其他。
裴颖手指勾在一块,心脏突突的跳,夜色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她咬了下唇,说:“盛骁,要不我们试试看,好不好?”
这些日子,跟他一块出差,她看的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一天到晚脸上没什么笑,眉头总是皱着,耐心不足,身边的人稍有差池,他就容易发火。
有些时候晚上没有应酬,他会自己出去喝酒,然后生更半夜回来。
裴颖想着,大抵是跟那位表妹有关系。
那天在宁兰公寓碰到的时候,袁鹿见着她时,神色也是怪怪的。
她就猜测这两人可能是闹掰了。
盛骁听到了,不过没有回应,裴颖垂着眼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便觉得有点尴尬,心一点一点变紧。
这一路,盛骁都没有说话,车里有些尴尬,裴颖侧着头看着窗外,眼里含了雾气。
车子到了毓安路停下,裴颖解开安全带,“本来应该我送你到家里,结果还是让你费力先送我回来,看来我就不该去接你,对不对?”
盛骁侧头看她,说:“我心里有别人,跟你在一起,对你不公平,也没什么意思。”
“那个人是袁鹿?”
“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坦然应了。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盛骁笑了下,有点想抽烟,可惜身上没有,车里也没有,他用无谓的语气,道:“绝交了。”
裴颖顿了顿,轻笑一声,“这个词听着很久远。”像小朋友吵架,动不动就说绝交,可他们这个年纪,哪儿还会用绝交这个词。
小时候绝交了是戏言,长大了的绝交,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裴颖不知道他跟袁鹿是前者还是后者,但她觉得她应该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瞧着有些伤神,眸色很冷,目光落在别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心里还有人。盛骁,你该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中间我也不是没跟别人在一起过,可心里总还想着你。这些话,我原本不敢跟你说,我怕说了以后,你就会疏远我,连发小都做不成。可到了今天,我觉得我也该争取一下。”
“盛骁,也许我可以让你忘记她呢。”
盛骁降下车窗,外面的分吹进来,凉凉的吹在脸上令人脑子清醒。
裴颖咬了下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眼睛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说:“你给我个机会呗,不行就再做朋友。”
……
袁鹿要去苏城一趟,准备一天来回,所以订了个早班机,三点起来,洗漱好出门,外头天还没亮,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包,站在电梯前等电梯。
眼皮垂着,瞧着有些困。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她抬眼,微的一顿,不由的瞠目,她步子停住,没往里挪。
盛骁站在里面,他刚回来,这会四点都不到,他倒是没想到能遇见她。
手里提着行李,估计是要出远门。他压了到嘴边的话,收回了视线。
他是想来这边拿两件衣服,然后去酒店睡一晚,他打算换个地方住。李特助已经给他找好了地方,离公司比较近。
他衣着休闲,但很得体,脸上透着一丝疲倦,神色冷冷,嘴角往下。
袁鹿微微张嘴,还未说话,盛骁目光冷冷在她身上扫过,而后动身,摁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关上。
袁鹿心口一沉,似有锤子砸在心上,闷闷的疼。
她眉目一动,提着一口气,一直没松下来,怕送下来,得哭。
电梯在三十二楼停下。
她盯着看了半晌,才稍稍回神,又重新摁下电梯。
电梯下来,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她挪步进去,一下子忘了摁楼层,电梯一直没动,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摁下数字。
张歆已经在楼下等着。
电梯匀速往下,她深吸几口气,却还是没有舒缓好情绪,拎着包的手紧了紧。
电梯到了一楼,她匆匆出去,张歆正要给她打电话,见她出来,就立刻掐断。
“鹿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没有,快走吧,别耽误了飞机。”她拉开车门上车,“杜席凌呢?”
“他自己开车过去了,应该比我们快。”
“好。”
张歆启动车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姐,你真没事儿吧。”
她朝着她扯了下嘴角,“没,可能起太早,昨个睡的晚,实在没睡够。”
“哦,那你睡一下。”
“嗯。”
车子驶离公寓,袁鹿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揉了揉额头,又揉了揉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