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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琅:你抱了老子,该哭的是老子,你哭撒子?
嘉柔:哭抱得太少,下一次不知撒子时候。
薛琅:做人要知足,晓得不?
嘉柔:你让一个纨绔懂知足,我看你是脑壳有包。
以后固定时间晚上0点发文啦,如果临时有变动,会在章尾说明,么么哒。
薛琅征战近十年,狡猾之人见了无数。
有人上一刻同他称兄道弟,下一刻向他心口刺刀子。
有人前脚邀他饮酒,后脚便往酒中下毒。
他这条命,被成百上千的人惦记。
只前一息得意大笑,下一息就掉眼泪,这两样却都拿不走他的命。
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竟一时有些迷惘。
纵是他军中的兵士,在沙场上也是流血不流泪的。
他取出巾帕要先擦碰过她的手,垂首几息,方瞥眼看她:“你这是在委屈?”
她已止了泪,只眼睛和鼻头还是红红的,偏着颈子并不看他,却似看仇人一般盯着他手中的巾帕。
他也因此发现,她下颌全是不均匀的绯红。方才他捂着她的嘴时,虽未用力,可虎口上常年握剑驭马磨出厚茧,该是剐蹭了她。
他这手就有些擦不下去。
嘉柔见他收了帕子,这才冷哼了一声,站在一尊佛像几步外,垫脚往那佛像头顶看了好一阵。
灵符还在那里,前头进来的和尚们并未发现已换了位置。
只是现下更高了,她就是把太上老君炼丹扇火的仙扇取来,也不一定能扇下来啊。
她绕着神像走了一圈,最后终于回到释迦摩尼金身跟前,拉着一点哭腔:“你一点不帮我,我以后更不信你啦!”
他正取出预备的另一块石头,挑在剑尖上,放去灯烛上烧。
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空着的那只手上,指尖微不可见地一抖。
她却眼尖,当即回首,防备地看着他。
他并未抬头,双眸依然盯着火苗,声音四平八稳:“看我作甚?看佛。”
佛?
她便抬首,却见本在佛像顶上的黄符已是飘飘忽忽而下,几息就落在了地上。
她心下一声欢呼,连忙上前将那灵符捡起揣进衣襟,又觉不够,取出帕子将灵符包好,躲去佛像背后,将帕子整个塞进她的裹胸布里头。
这回可是符在胸在,符毁胸亡。
待塞好后,她一刻不停转身就走,到了侧门边一拉门栓,那本掩着的门却只拉开一指宽的一道缝。借着殿内的灯光往外瞧,外头竟是多了一把锁。
该是那些和尚担心再有耗子闻着油香溜进来,干脆锁上了门。
而这佛殿的窗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都关掩得死死,无论如何推不开。
这可有些不妙,看来要被瓮中捉鳖了。
她忧心忡忡重新返回去时,薛琅已将那石块捏碎进油碗中,正在用匕首搅动拌匀。
她在他跟前转悠了几圈,见他并不抬头,只好上前,主动道:“和尚们锁了门,你手劲大,可会扭锁?”
他倒是不慌张,只道:“扭锁要留痕,僧人们便知殿中进了贼。待有人再进来添香油时,你我正好离去。”
她找个蒲团坐上去,轻轻吁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怎地要来偷符?赛马节上不是已求了一道?”他将油碗放到一旁,开始擦刀尖上的油渍。
“惊马时不知落在了何处……”她垂首喃喃道。
“替谁求的?长安客栈的赵公?”
她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亲王家的养羊倌,我曾吃过她家的饭。”
他不由挑眉,“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来给新结识的人求一道符?”
继而又道:“以你的狡猾,竟没有自己画一道?”
她不由半张了嘴,愕然半晌。
她未想起来!
等了几息才道:“小爷我自小到大,从不用假货,不如你狡猾……”
她起身站去他身畔,倾身往那动了手脚的油碗里看进去。里头香油与石沫乱糟糟混在一起,委实不像什么高深的法宝。
“你就要用这个来伪造庙中异像,来糊弄高僧?”
他眉头一挑。
竟是被她猜中了。
他这模样不啻于对她的夸赞,她一下子开心起来,昂首挺胸道:“这世间有什么事能瞒过小爷啊!”
“那你来说说,本将军该如何利用此油碗,才能更好糊弄僧人?”
她当真凝眉想了想,很是认真道:“有一年大慈恩寺不知何故,千手观音竟流了泪,引起极大轰动。可是比起流泪,眼中流血才更惊人。哇,如若每尊佛都双目流血,那简直是……”
她不由咋舌,专程想出个词来:“无间地狱!”
她故意说得极吓人,他却神色淡淡。
这世上还有何处比战场更像地狱。
', ' ')('区区佛像流血泪而已。
倒也是个好法子。
她见未曾吓到他,便有些无趣,重新坐回蒲团上,发了一阵呆,方见薛琅正向她招手。
她本不想前去,心下却又好奇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终究还是起身凑过去。
他将油碗递给她:“端好了,在每个佛像底下等我。”
她双目噌地发亮,“你真的要在佛像身上动手脚?”
他从衣衫上撕下一根布条,包住手指,往油碗里蘸一下,腾空跃起,在空中几个腾挪便到了最近的一个佛像高处,并不去踩佛身,只趁着跃起这一下,将指尖极快往佛像眼下抹两下。
待落地后,又再蘸一指油,再次腾空。
如此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七尊大佛全都遭了他的毒手。
她在底下望上去,却并未见佛像上显现任何异像。
隔得这般远,连他涂抹在佛像面颊上亮晶晶的香油都看不见。
搞什么名堂,成不成啊。
待他落地,她不免拿话刺他:“堂堂安西大都护不干正事,半夜前来骚扰佛像消食,方脸王怀安都不拦着你?”
他抬首打量他的“作品”,显得很满意的样子,“他们自有要事,如今整个都护府最闲的只我一人,此种吃撑了的事,也就只有本将军代劳了。”
还知道是吃撑了。
她轻哼了一声,将油碗塞给他,拿着个蒲团坐去一处灯火密集处,静待僧人前来。
未多久薛琅将现场收尾后,也跟着坐过来。
偌大的庙殿,佛像们巨大的身影在灯烛下影影绰绰,外头只偶尔传来呼呼的风声。
她偏首看着两丈之外的青年,他已是支着脑袋,半躺于地,闭上了双眸。斜飞入鬓的乌眉在几缕低垂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压下几分白日的威严。
她向他靠过去一点,低声问他:“你说,和尚们何时回来?若是天亮才来,你我又要藏去何处?”
他并没有反应,胸膛缓缓起伏,眼看着是要睡过去的模样。
“我……我现下来了兴致,想同你在这庙殿里滚三滚。你怕不怕?”
“怕,怕得很。”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倒是揶揄更多些。待眼眸轻启,方懒洋洋道:“和尚们最好天亮才来,本将军在此处睡得尚好。”
“可是我不好啊!我睡不了硬地,我得睡高床软枕。”
他无声地哂笑一声,“穷人出身,倒是娇气。”
她一时语滞,半晌方心虚顶嘴:“小爷无论去何处赚工钱,临走前阿娘都是絮最厚的棉被给我。我可是潘家的独苗,阿娘舍不得我受苦。”
他瞥她一眼,慢慢坐起身,将身底的那个蒲团递给她。
她接过来垫在底下,却也不觉得舒服多少。
“朝廷的抚恤银,你家领了多少?”他的声音淡淡,眼眸却停留在她脸上,似执着地等待一个回应。
她哪里知道有多少,她只管花,收银子的是府里的账房。
“千儿八百……”她刚刚脱口而出,见他眉头极轻微地一抖,忽地警醒。
她此时是潘安,并非崔嘉柔啊。
他问的,是那潘永年战陨后,潘家领了多少银两。
她一时后悔不该寻他说话,就该让他长睡不醒才好。
“领了,领了……”她支支吾吾不知到底该编造多少才合适。
是几个金饼呢,还是几贯钱呢?
最后含含糊糊道:“阿娘担心我拿出去花个一干二净,领到家就锁进柜中,说攒给日后孙儿用……”
他扯了扯嘴角,方道:“都言此间似有贪墨,潘家的银两未少过?”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搪塞道:“若遇上,定然要告官。”又连忙问他:“你为何好好的西南王不当,偏生跑来龟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道:“精忠报国,笑赴沙场,你们这些人都是以马革裹尸为荣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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