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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斑斓,硕硕晨光从头顶高大的胡杨树上晒下来,璀璨光斑照的人睁不开眼。
她抬手在额边搭了个凉棚,挡住那灼灼光亮。
视线的尽头是一棵张牙舞爪的胡桃树,树枝才开始抽芽,毛茸茸一片,似新生的羊崽子。
树下有个头戴玉冠的瘦削男子,正闭眼支腮,懒洋洋坐在一张胡床上。他穿的虽是时下流行的圆领缺胯袍,可腰间束带上却并未配用凸显身份的蹀躞带,看不出究竟是商贾还是武人。
怎地是给人医病?不是说是牛?
这人看着好好的,哪里像是病了呢?!
况且,她也不会治人啊。
男子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头顶的树梢也被风吹开,片片光斑落在他清俊的面上。
她不由脚步一顿。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五官轮廓利落,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入鬓的一双长眉下,压着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疏懒地盯着她,让她忆起传说中幽静的深海。传说那里藏着神秘的海怪,能瞬间卷起滔天巨浪,将过往船只全打翻,把所有船客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纵然眼神这般生人勿近,他却也似扎了根一般坐在胡床上,并没有真的要做什么。
这模样她简直太熟悉了。
她小舅父残了一条腿,终日板着脸坐在胡床上,也是这般模样。
几年前龟兹曾遭遇一场大战,她的父亲大人便折在里头,赵勇也是因此瘸了腿。怪不得这郎君脖子手臂看着还能动一动,下半身竟纹丝不动,八成是当年那场大战里跑得慢,腿上挨了突厥人一刀。
她一时思舅心大起,上前煞有其事一揖,便按平素里逗她小舅父的法子,道:“兄台龙章凤姿,宛如天上皎月,实在瞩目非常。莫说女子,便是男子见兄台之姿,也要大动春心……”
须知夸一个男子,有什么夸法比来自“情爱”上的肯定能更令对方笑得花枝乱颤呢。她平素逗小舅父,便是经常说“哇,那位阿姐定是在偷瞧你”、“哇,那位女郎方才红了脸”。而舅父虽会笑骂一句“莫瞎说”,可此后至少半日脾气都出奇得好。
此处并无旁的过路的女郎,她临时用一用自己也无妨,总归事了随风去,深藏功与名。也希望同一时间的长安,有人能说两句逗趣话令小舅父畅怀,便是她这一番好人好事有好报了。
她这番吹捧将将说罢,对面那汪深海似的眼眸果然起了涟漪,却没有似她预想中的“嘎嘎嘎”欢笑出声。
周遭似陡然添了凉意,薛琅轻抬眼皮,冻结的眸光在她周身停留些许,凉薄双唇轻启:
“若不想死,滚。”
正逢此时,外头那招揽人的方兄匆匆进来,见崔嘉柔傻呆呆站着,出声问:“不是说会医牛?”
话毕往旁边墙头外一拐。
嘉柔随着他的身影望过去,不由恍然。
就在她偏头处,果然有一头褐牛系在墙根上,身量不大,尚未长成,可肚腹却大如斗罗。若不是其雄势未去,几令人误以为是头有孕的母牛。
原来真是要医牛啊。
那她方才……她又转首看向薛琅。
此时这位郎君从坐塌上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缓缓行了两步,竟是身姿挺拔、肩宽腿长,走得稳得很。
她心下一阵愕然,可转眼一想,纵然她方才白夸了人,得不到个谢字也就罢了,怎地还被人以怨报德,喊一声“滚”呢!
她冲着薛琅麻溜翻了对白眼,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滚,那墙边的小牛却跟着“哞”了两声。
嘉柔脚下一顿。
作者有话说:
新文终于开啦,撒花。
预收文《皇帝陛下,咱家来啦》求收藏。
女主篇:
秋葵进宫前以为她能被分去御膳房,
谁知入宫那日,宫里正好出了几波乱子。
糊里糊涂她就被套上一身太监服,推到了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掰开她嘴给她塞了一颗药,神色阴鸷,“伺候好陛下,就让你那根玩意儿重新长出来。他有任何异动,你都要向我送消息。知道吗?”
秋葵一双腿抖得似筛糠。
什么药?
什么陛下?
什么送消息?
收了她银子的老太监,不是应承能让她进御膳房吗?
她被带到傀儡皇帝面前,
瘦骨嶙峋的皇帝从来不看她一眼。
他在喝汤药,她在树底下站着。
他在睡大觉,她在树底下站着。
他在逗鹩哥,她在树底下站着。
累点倒不怕,只整日担心她身上长出一根什么来。
直到有一日她拖着站酸的双腿回房,就着红泥小炉给自己做了些吃食。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问话:
“你在做什么?”
“是……是,酸辣粉。”
于是,她看着站在小炉旁端
', ' ')('着碗嗦尽了最后一根粉的皇帝陷入了沉思。
一直受冷落的太监小秋子,忽然有一日成了皇帝身边顶顶吃香的典膳太监。
一次她不小心弄伤了手,当日未能做上红豆炸糕。
皇帝板着脸:“朕命你,今后不许不小心弄伤手。”
当即传来了太医令给她治手。
不弄伤手自然可以,
只是,皇帝陛下您专拣奴才在场的时候下水沐浴,
还嘴角含笑,面露春光,
可是,奴才身上真的没长出一根什么来啊!
这可怎么办。
还是,
逃吧。
男主篇:
先皇早逝,摄政王专权,小皇帝势弱,伪装病虚避其锋芒。
外界看他缠绵病榻瘦骨嶙峋,皆传他不日将亡。
忽然有一天来了个俊美小太监,连区区糙米粗面都能做出一锅美食。
皇帝一个忍不住,就吃出了盔甲胸、八块肌、马甲线……
穿什么衣裳都藏不住一身腱子肉。
既然藏不住,
那就,
夺权吧。
小剧场:
皇帝夺权的那一日,摄政王被下天牢。
宫中也因此乱了一阵。
秋葵当即除下太监服,扮作宫女模样,趁夜背一个包袱皮就要逃宫。
火把憧憧,素日里冷峻的皇帝正悠闲等在她提前挖好的狗洞边。
他抬起她的下巴,沉沉眸光里看不出喜怒。
“原来,你真是女子。”
秋葵哭得梨花带雨,
“奴婢此前确是女子,可日后怕是要长出男人的什么来,此后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可就不知道啦……”
座上的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无妨,朕都能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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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的哀哀叫声里多了痛楚,崔嘉柔往小牛肿大的腹部投去一眼,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两息后终于一咬唇,垂首粗声粗气道:“该是账腹之症,牛羊常见病,能治,好治。”
方脸兄晚到了一息,未曾瞧见自家将军破天荒里被人调戏的一幕,却见薛琅脸色莫名其妙阴沉了好几度,只当是怪责他办事不力,忙上前同薛琅低声道:“大都护,这小子听着似有些能耐,不若让他先试试。”
近来安西都护府重启,实行屯田制,都护府一直在陆续购置牛马羊,届时要分发给兵士。
只从中原跟来的牧监中有几人水土不服,已是上吐下泻好多日,难见痊愈。再去信让长安派人,时间却耽搁不起。都护府有意从当地补充人手,又担心突厥细作借机混入,便想了个法子,借着正好有牛羊患病,命人前来此集市上守株待兔。
实行屯兵制,牲口是大事,大都护薛琅专程指派自己的近卫负责此事。
这方脸的近卫,名叫王怀安,在此混了四五日,连外头跳胡旋的舞姬哪位兄长脚底板长了鸡眼都摸得清清楚楚,却还未遇上满意的兽医。
偏巧今日薛琅也一大早前来,应是不满他的进度,要亲自监督了。
他心下忐忑着,候在一旁等薛琅的指示。
薛琅垂着眼皮,足足好几息后,方沉着脸重新坐回矮榻上。
王怀安吁了口气,向嘉柔抬手:“请!”
嘉柔将小驴牵至一旁的胡杨树下,放轻了脚步站去牛边,抬手在小牛额间抚了抚,低声道:“莫怕,很快就能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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