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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真是亲兄弟啊,一个不知道生什么气,一个不知道发什么呆。”
金纾从奶茶店里出来,嘬了一口手里温热的奶茶,对身旁的夏江说道。
夏江低着头走路,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放学回家后,高三以后太忙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今天难得有机会再碰到一起,夏江便和金纾一起回家。
身旁都是行色匆匆的过路人,夹杂在其中的夏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他没想到自己和秋渚闹别扭会闹到连身边的人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都不和我说话……”
“唉,又要准备艺考,又要忙音乐会的,小秋他可能只是比较累吧,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帅哥嘛,可能就是压力比较大的啦。”
怎么能叫他不发放在心上,那可是……
“对了,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记得要来啊。”金纾走到路口的说完这句话挥了挥手便走了。
夏江看着她抱着书消失的背影,面对现在的困境,心里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夏江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路上,深秋已过,入冬以后,气温一下子跌了好几度。
每年一到冬天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雪。夏江喜欢雪,从小就盼望着下雪,但是很可惜,上了初中后这座南方城市几乎没有再下过一场像样的雪,最多也只是下几场冻雨,雪的影子都见不着。
回忆里最大一场雪还是小学5年级时下的,早上起床一推开门,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在电视机里见过雪的夏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条腿,脚踩在从没走过的松软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踩在了棉花糖上。夏江还不适应这种感觉,连走路姿势都变得歪歪扭扭,不小心滑倒的那个瞬间还被爸爸用相机记录了下来,收到了相簿里。
学校里。
和过去一放学就抱着球冲出去不同,现在的大征放学以后哪儿也不去了,而是老老实实和他的小女朋友跑到教室一角刷题去了。
他脑子本来就好使,以前成绩不怎么样主要是因为太贪玩了,现在有了常静萱的细心辅导,这段时间大征的成绩便像坐上火箭一样突飞猛进,刚过去的这一次月考比上一次进步了很多,连班主任都对他刮目相看。
最近还因为进步幅度太大在班会上得到了重点表扬,班主任号召大家多多向黄征伟同学习学习,还剩下一百多天了,大家继续保持高昂斗志,迎战高考!
大征听了心里那个得意呀,在路上恨不得在路上能横着走。
晚间。金纾伏在台灯下写作业,雪白的卷子铺满了桌面,不止是夏江和秋渚,她此时也是心烦意乱的。
试卷上几道刚解的基础题都没答对,要是放在平时她准能拿下个八九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心想,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她从不求什么回报,这一次权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剩下的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这世间所有的暗恋都是自卑发的芽。
金纾眼睛看着桌面上的练习册,捏紧手中的笔,想得出神,优渥的家庭条件、名列前茅的成绩、不算差的异性缘,表面看上去她拥有别人家的孩子想要的一切。
但其实,在高压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她内心极其敏感,与其每天被这些情绪折磨,她已经决定好了,等做了最后的决定后就不允许自己再去想这件事,一分一秒都不行。一有苗头就把它们从脑袋里赶出去,要把有限的心思都一心一意的扑在复习上,然后像计划中的那样,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金纾手里拿着笔想得出了神,咬了咬嘴唇,连桌角的牛奶什么时候凉了都不知道。
另一边。
刚刚才做完作业夏江躺到沙发上,像平常那样手里搂着毛毛,到了冬天,毛毛今天也不闹腾,就乖乖趴在他怀里。夏江特别喜欢这家伙暖呼呼的手感,眼睛看着无聊的电视画面,打着哈欠打发睡前这段时间。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可是不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的话他总觉得家里太空旷了,失神的片刻又想起白天金纾讲的那些话,的确,如果是和别人冷战的话,他还不一定会这样在意,能让自己这样不安到的人,只有秋渚一个。
想到这里,心里像是有只手,在捏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他最近这些反常的表现,真的只是压力太大吗……他是我哥,我不能不管他,是不是得找他问问清楚?
等等,好像也不对,秋渚无论是学业,还是钢琴都是一流水平,几年不见,他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交到了像杨顺那样成熟稳重的朋友,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无论怎么看,秋渚都比自己要优秀上一大截,吊儿郎当的自己才是应该更关心的那一个,他没有资格去操心别人。
电视屏幕的荧光打在他的脸上,夏江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柔和了些,回想起接秋渚回家的那个晚上,留在手心里的那枚吻,他暗暗感到事情绝不简单,但距离谜底好像还差最后一步,他仍旧只能一直
', ' ')('跑,寻找真相。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说,都快急死我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夏江挠挠头,毛毛好像察觉出主人的异样,抬起头看过来,哼哼了几声,夏江揉了揉毛毛的大脑袋,好像在说,你不用担心。
上午的数学课上。
数学老师站在台上强调:“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你们说,这句话老师强调多少遍了,有些同学就是记不住……”
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题目,坐在其中的某位同学在错题旁抄上正确的步骤,写完以后好像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教室后面。已经陆陆续续有艺术生去学习、报班、跑各种跟艺考相关的活动了,班上空出来的座位越来越多,暂时用不着的桌椅被统一挪到教室最后面堆到一起,同学了两三年,还不能习惯这样空旷的教室。
班里一下子少了几个大活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教室里有限的热闹也就更少了,紧张的氛围刺激着大家的神经,没有人愿意在这场比赛轻言放弃。
在出了几天太阳之后,最近一股冷空气南下,让气温一下子又下降了不少。
夏江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沿着一条小路向前奔跑,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大概事一个人吧,他也从没看到过这条路上有别人。他就这样跑啊跑,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还没找着,他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窗外还晦暗不清。
夏江推开房间门时,秋渚已经走了,他换上穿上校服,打算把这个梦藏在心底。
“阿嚏!”夏江走到楼下,冷风直直吹到脸上,他裹紧了穿在校服外羽绒服外套,向学校走去。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学校忽然宣布,高三的早操变成跑操,高三年级每天早上要绕着操场外的800米跑道跑上三圈,然后才能吃早餐。
话刚宣布,底下的学生立刻发出一阵嘘声,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抱怨,在这样的寒冷的天气里跑步也太累人了。
但是被老师硬架着跑完以后身上微微出汗,确实感到舒服多了,昏昏沉沉好像没睡醒的脑袋好像也清醒了几分,就连早读背起书来效率都有提高了。
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廖成毅也没有放弃对杨顺的围追堵截。
但很可惜,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他哪怕把能做的都给做了,只要对方不接受,再多的热情也于事无补。这个道理廖成毅自己也明白,没敢抱太大期望,现在完全是自己一头热,没在杨顺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的波澜。
也许他的心早在毕业那一年就彻底冷掉了吧,都说人心隔肚皮,他向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他再想前一步,他就再退后一步,这什么意思不用猜也能明白。这也不能全怪他,分手后的这几年时间太漫长,漫长到足以改变一个人,让一颗曾经热忱的心冷成硬石。
道理明白,理性是这样想的,但既然老天爷又给了他廖成毅一次机会,感性仍然想要不计回报的对他好,想要占有他,放下一切转过身来追赶他。
音乐社的练琴室里。
秋渚上午又旷掉了今天最后一节英语课,迫不及待地来跑到这里练琴。
如果说,弹琴在从前对他来说是一个逃避的出口,但现在他渐渐发现,演奏已经化作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缺少了88枚黑白琴键中的任何一枚他的生命都不再完整。
秋渚在练习室忘我的练习。
大家都羡慕秋渚的音乐才华,但他背后付出的远超常人练习时长却很少有人留意得到,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生对了天赋的天才,有的只有远胜一般人的对卓越孜孜不倦的追求。
不知不觉,今天又练了好长一段时间,放学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外边的同学已经回去了,今天他依旧是最早来到琴室,最后一个走的。
秋渚深呼吸一次,把微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待激动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后合上了琴盖,离开前透过窗户看到同学的父母来接自己的孩子出门,或者给住校的同学送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这笑容在秋渚眼里却有些刺眼,看着这副场景,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父母,进而想到一个问题,父母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差的呢?
一年级,不对,那是二年级?也不对,秋渚给的回答是在三年级,因为从那以后,爸爸就不再来参加他和夏江的家长会了,让他一个小孩孤零零地坐在一大群家长中间,失望得垂下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每年家长都不会有人来,但每年都得搬一张早知道没有人会坐的空椅子放到教室后,开完会后又再搬回去。
年复一年,不断如此。
秋渚和夏江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父母离婚,中间的几年争吵过,也尽力挽回过,最后在他六年级时忽然被爸爸瞒着妈妈带到美国,和那个家彻底断了联系,漂洋过海,终于来到那个只在电视里、书本上才出现过的大洋彼岸的国家。
', ' ')('等兴奋的他提着行李箱来到后,眼前却没有电视上看过的那些高楼大厦和繁华街市,有的只有高矮错落的灰扑扑的华人街小楼,一下子就把他从幻想打回现实,也打消了他对新生活的所有的憧憬。
夏东海平时很忙,就算偶尔有空也会用来应酬,把大儿子带到美国后扔到那栋房子后,就没怎么管过他。
但这些还不算最恶劣的,最可恶的一点还是私生活混乱,爸爸给他带来的除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之外,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冷眼,让小秋渚无论出现在这条街的哪个地方,都免不了受到背后看不见的人的指指点点。
既然无所遁形,那不如选择逃避。这是一个12岁的孩子的处世哲学,为了让自己不被街坊领居、老师同学认出来,无助的他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抵抗方式——不出门。他从此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拉上厚厚的窗帘,陪伴自己的只有墙角的一架二手钢琴。
在那样的日子里,他曾以为自己肯定缓不过来了,还好,还有回忆里的那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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