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风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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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俯瞰整个M市,便能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穿城而过,河的上游大部分是住宅区,中下游是闹市区。入夜以后,闪亮的霓虹灯照耀在河面上,河面跳跃着一片片亮斑。

夜已深,蓝爵包间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杨顺和秋渚从蓝爵里出来,远离了热火朝天的躁动,走进带着寒意的夜里。寒冷的夜风瞬间让被酒精侵袭过的大脑清醒不少。

但秋渚依然不敢面对夏江,对杨顺说暂时还不想回家。杨顺看到他那个样子,也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撂在这,叹了口气说:“好吧,上车吧。”杨顺打开车门,让秋渚上车,开车把他带回到他现在的住处。

杨顺一个人在近郊买了一套房,他从来都称它为我那儿、住处、房子,总之不会把那里称之为“家”,他倔强的认为,家应该是一个更加具体,更加完整的地方,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四堵水泥墙围起来的空间。

房子坐落在城市西郊一个安静的高档小区里,他平时一个人住,独来独往,就连休息时间也很少和人来往,就像是在刻意回避人群。

秋渚也知道,杨顺的私生活算不得纯白无瑕,也和圈子里几个人有来有往,不过全都是逢场作戏,仅限于露水情缘。他已经是成年人,不需要为任何人守身负责,喜欢跟谁在一起他管不着,也不会去干涉,顶多是看到他误入歧途时尽一个作朋友的责任,拉他一把。

在外面乱搞归乱搞,杨顺把人带回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推开大门,打开灯,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秋渚的衬衣刚才在酒吧里被另一个顾客打湿了,就借了杨顺的一件衣服来换。他进到房间里,在衣柜里找替换的衣服,却意外发现衣柜里挂着一件明显不属于杨顺的大号黑色男款T恤。秋渚从来没见过杨顺穿过,这件衣服很可能不属于他。

秋渚没敢多问,只是悄悄把衣服从衣柜最里面移动到了偏中间的位置。

秋渚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自己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这会儿酒精的效力才开始散去,从厨房出来的杨顺递给他一杯热好的牛奶。

几口热牛奶下去不一会便温热的肠胃,待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秋渚捧着杯子,伴着氤氲的白汽和杨顺谈起各自的心事。

杨顺低着头,和平时清冷的模样有所不同,悲伤的神色爬上他的脸:“我的事,你也知道,我和姓廖的那些破事……”他说到这里,更多的也不想再提。

秋渚知道那句话很难开口,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爸他,前段时间二婚了。”

杨顺听到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知道秋渚的家庭不简单,父母几个月以前才刚离婚,但是没想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秋渚说完刚才那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积郁在心里的负面情绪这才有机会释放出来。他知道,夏东海对他的伤害远不止于此,为了保全他在夏江心中的父亲形象,秋渚才一直把这个噩梦埋藏在心里,四五年过去了,现在遇到了杨顺这个听众,终于有了想要倾诉一次的想法。

“刚到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喜欢弹琴,他发现了以后,可能出于对儿子的愧疚吧,就给我买了台二手钢琴,还找了一个女钢琴老师。说是给我找老师,不如说是给自己找小情人。有一次,钢琴老师给了家里的佣人好几倍小费,叫她那天提前一个多小时下班,佣人拿了钱没多问就走了。

然后她对我说,要给我检查身体,小学还没毕业的我虽然不懂她想干什么,但也不敢拒绝一个大人,尤其是老师的请求……”

年幼的秋渚按照她的要求平躺在卧室的床上,面前的这个女人像一条蛇那样慢慢靠近猎物。

女人压了上来,秋渚紧绷得像一张弓,那人继续骗他脱下衣服,犹豫再三还是听话的将上衣挽起。

那人解开秋渚的皮带扣,低下头去闻他的身体,一路向下,接着解开内衣扣子,一对硕大的肉球弹出,用D杯大胸磨蹭他的下体,将还在发育中的稚嫩夹在中间,不断挤弄。

女人的头发扫过皮肤表面,望着天花板的秋渚有些头晕目眩,内心说不出的厌恶抗拒,在她的摆弄下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个老师在对他做什么,但是心里非常害怕,怕被爸爸还有其他家人、朋友知道这件不光彩的事。他是在满分光环下长大的,提到夏秋渚,绝对不希望大家因为这件事而对他有什么异样的看法,所以他哪怕心里极度的厌恶也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而是选择将这个秘密尘封在心底。

等事情结束,那女人穿好衣服,一边扣上上衣扣子一边骗他说:“小秋,这只是老师跟你玩的一个小游戏,不用紧张。”走之前还再三叮嘱他,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游戏。

只是一个游戏。

秋渚点点头,茫然地答应了,虽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对刚才那些事,幼小的他还真的骗自己,那只是一个秘密游戏,不能完全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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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长大,稍懂人事以后,才意识到那天发生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游戏,把回忆中的碎片拼凑起来,慢慢得出一个他自己也不想承认但却必须承认的事实:自己被人猥亵了。

伤害来得有些晚,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伤害,这件事仍然在秋渚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他曾向唯一能拯救自己的爸爸提过换钢琴老师的请求,但他只是笑一笑就过去了,把这句话当成小孩不想练琴想偷懒找的借口,还反过来责备秋渚,怎么才刚买了琴就不想练了,琴该练就好好练,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

只身在外,自己最信任的人对却对自己的求救声置若罔闻,还在伤口上撒上一把盐,秋渚没有办法原谅这样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爸爸。随着年龄增长,一些意识觉醒,当年的那个伤口越是疼,他就越是不能原谅他。

秋渚不愿意回忆,那女人的面目也已经在记忆里慢慢模糊,但那具满是软肉的身体仍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常在回忆中折磨他。渐渐的,所有女性都让他提不起劲,尤其讨厌那些胸脯硕大的,无论他怎样努力去尝试接触女生,但是心底还是反感。

中学时一个拉拉队的白人女孩向他告白,但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找了一个借口便拒绝掉了。

对女人失望透顶的他,后来慢慢发现自己只对男人有兴趣。

秋渚已经说完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了,手里的这杯牛奶这时也已经完冷掉,他原本已打算将这些不堪的回忆统统埋葬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没想到他今天还是把它们倾诉了出来。

听到秋渚曾经受到过这样的委屈,杨顺为他感到痛心,拍了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太难过,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一肚子苦水的人可不止是你一个。

杨顺想鼓励秋渚,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我已经是一个错误范本了,希望你能选择你自己想走的路。”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没由来的浮现出那张总是嬉皮笑脸的脸。

这几年,他也失意,过也放纵过,感情就像一场扳手游戏,但他始终扳赢不了回忆。

唯一担心的是对方,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学生,成年人的顾虑总是更多,彼此曾经伤害过的人,很难不留下芥蒂。就算以后在一起了,以后每次起纷争都难免旧事重提。几乎不抽烟的他点燃了一支烟,望向市中心的方向,他曾以为逃离了那里就逃离了一切,事实上它们一直在,就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走自己的路?秋渚自嘲:“哪有那么简单,你又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起码还有挽回的机会,而老天爷把我唯一的机会都掐灭了!我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秋渚说完才发现自己刚刚情绪太激动,说完气势立刻弱了下来,颓败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夏家。

夏江洗完澡,光着脚丫从浴室出来,站在沙发旁擦头发。秋渚一向不喜欢他湿脚踩在地板上,夏江常听他这么念叨,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一边念叨一边由着他胡来,自己再替他善后。

这些共同的记忆让夏江觉得秋渚就在他身边没有走远,但是房间确实已经空了。夏江擦完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又看了一眼秋渚的房间,没人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已经接近12点了,秋渚怎么还没回来,人不回家至少也要打一个电话回来吧。

擦干头发后的夏江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又是这种感觉,只要一静下来就感觉身边好像全部都是他的气味。

对了,秋渚平时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夏江轻轻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脑袋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个人,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离不开他的,等人的感觉实在太熬人了,他好像有点理解等自己回来的秋渚的心情了。

夏江第无数次拿起手机,查看是否有新未接或是消息,今天晚上已经打出去五六个电话了,但每一个都石沉大海,不要说回电,就连一条消息也没有。

毛毛安安静静地睡在狗窝里,夏江这一刻真想像它一样,每天除了吃和睡,别的都可以不用理会。

时间接近凌晨的时候,酒精的后劲上来了,秋渚再次陷入醉态,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杨顺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又亮了,知道他又有来电或新消息了,他知道秋渚今晚的手机亮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么晚了,他弟弟现在还在等着他回去吧,看着彻底醉了的秋渚,杨顺若有所思。

还有一个人等你回去,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唤醒了他某些记忆。

就在夏江快要睡着的时候,秋渚的电话终于还是打来了,夏江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接电话:“喂,哥,你现在……”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是夏江吗,我是你哥朋友,我把他送回来了,现在下楼来接他。”说完就挂了。

秋渚回来了!

夏江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立刻从暖烘烘被窝里的跳起来,外套也没批一件就冲下楼,11月的冷风呼呼地吹,杨顺把秋渚从自己车上搬下来,夏江把人给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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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把他的手挂在自己肩膀上。

“你就是秋渚的弟弟夏江吧,我是他朋友杨顺,还没等夏江开口,杨顺抢先介绍起自己:“他今晚喝得有点醉,我把他带回来了,麻烦你照顾一下。”眼前的这个戴着一副眼镜的男人说话得体,成熟稳重,看着不超过30。

杨顺看到夏江的时候心想,这就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吗,虽然他经常提起过,但亲眼见到后才发现兄弟俩长得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夏江略微惊讶于对方成熟的谈吐,一般的高中生鲜有这样稳重的成年人朋友,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想不到秋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交了这样的朋友,他好像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和杨顺道别以后夏江便把秋渚给拖回了家,一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的酒气,“还好老妈今晚不在家,不然你今晚就死定了。”

夏江把秋渚背回他房间里,再脱下外套把他放到他房间的床上,夏江嘴上不饶人,但是还是把他给收拾好了,心里想的是谢天谢地,总算是平安到家了。

“对,没错,我死定了……”还以为秋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不会说话了呢,居然还能冷不丁的答上这么一句,夏江摸着他冰凉的手,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后笑脸瞬间凝固了,眉头皱起,哥,不知道你现在知道吗,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皱得好紧,难过得好像是,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夏江握紧秋渚的手,心疼得心脏微微颤抖。

失去意识的秋渚倒下去之前,用他听不见的音量轻声呼唤那个名字,夏江,夏江,一遍又一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拉一把拉过,在掌心落下轻轻一吻。

夏江惊呆了,那枚潮湿的吻落到掌心就像被一片羽毛扫过,惹来一阵酥痒,秋渚放开手这才满意地睡去,而夏江还停留在着吃惊得瞪大了双眼的表情。

夏江愣住了,好像被一股电流击中身体,自己的身体忽然间不听使唤了,一个轮廓模糊的秘密正卸下最后一片伪装,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它本来的模样。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诧异于自己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个秘密的存在。

许多弄不清楚的疑问,在那一个瞬间清晰了起来。

短暂的周末结束,学生们再次回归课堂。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真题试卷,一再强调,黑板上的这几个知识点很重要,往年都是热门考点,大家一定要注意。底下的人听到这儿都在认真听讲,动手在笔记本上记下老师提到的重点。

从那一天到现在,夏江已经连续发了好几天愣了,一向爱说话的他这几天都没有主动找人聊天,也不参与任何人的谈话,明眼人都看出了夏江的异常。

在课堂上,老师点名点到了夏江,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夏江却好像完全没听到有似的,大征朝他喊了他几声,依旧是反应迟钝。

一切外界的声音都被自动屏蔽了,夏江呆呆地看向窗外,他笑自己,为什么这样显而易见的事,而自己竟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发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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