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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走进高三教室,就能看到挂在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以2字开头的数已经所剩不多了,马上就只剩下一百多天了。
这块倒计时牌子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催赶着所有人奔跑向前。
这节课是周末休息前的最后一堂课,刚刚已经打过下课铃,但是任课老师还是想把黑板上的这道大题给讲完:“大家别急,最后占用几分钟。”
高三难得的一天周末都要被拖堂,底下有些人听到这句话就有点儿不乐意了,发出窃窃私语。老师可不管这个,站在讲台上继续说自己的题目。
不管的结果是底下的人愈发大胆起来,说得越来越大声,老师一生气起来把书用力摔到讲台上,扬起一阵粉笔灰:“你们班,一个人浪费五分钟,一个班浪费的那就是几个小时!”
下面这才安静下来。
老师这才继续讲解题目,上课时间已经讲完了一大半,经过最后几步运算,很快得出最后的答案,部分同学看完整个推演步骤,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
终于放学了,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周末,虽然只有一天休息,但是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又是一个难得的能喘口气的机会。
秋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之前约好的那样,下午或者晚上稍微有空的时候,就在学校后门等杨顺把车开过来,然后一起去吃个便饭,顺便聊聊天什么的,完了再开车把他送回来,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前有上个月的夏江被绑架事件,后有高考的重担压在肩头,还有爸爸突然二婚的消息,最近不知怎么了,几件事商量好了似的凑在一起,让秋渚的心情跌到谷底。
秋渚坐在餐厅里,随便扒拉了几口盘子里的泰式炒饭,平时就冷漠的他,今天比往时更多了一份生人勿进的气场。
坐在秋渚对面的杨顺看到他最近都是这副低沉的模样,猜想到不会只是学习压力这么简单,想了想说:“看你这几天总是无精打采的,不如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什么好玩的地方?”
“待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情可做,秋渚便随了杨顺。
10分钟后,杨顺开着自己那辆车,秋渚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上,没事可做却又不想回家的他,此时只能选择坐在杨顺的车里听从他的安排。他人靠着座位向后躺下,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去想,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虽说说好出来是为了找乐子,但秋渚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一路上看了好几次手机,但是连一条新消息也没有收到。
在一旁开车的杨顺把这些都看进了眼里。
很快,车就开到市里的夜生活一条街。
秋渚望着窗外这条熟悉的街道,他还认识这里,这里从从前开始就是城里的夜店一条街,但是模样已经和回忆里大不相同,变得更宽阔,更耀眼了,马路两旁都是KTV、酒店、酒吧,夜店这一类娱乐场所。
夜幕一降临,整片区域都迫不及待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点亮,下午七八点正是这儿准备热闹起来的时候,路上来往的也尽是些年轻人。
秋渚跟着杨顺来到其中一家叫蓝爵的酒吧。这家开在边缘位置的店和别家不太一样,首先,跟这条街上的其他酒吧相比它不是那么起眼,其次,一眼望去,进进出出的人也绝大部分是男性。
秋渚只一眼就明白了杨顺的意思——Gaybar。
他们这一类人平日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自己的同类,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点像的,也要反复观察和试探才敢去确认,但是在Gaybar这个地方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同类,可以省略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在这儿,不仅能交到圈子里的朋友,没准能结识另一半,谁知道呢。
杨顺好歹也是M市Gay圈里的帅哥一枚,一出现就引起周围好几个猎艳者的注意,没想到今天买一送一,身边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小帅哥。
杨顺自顾自的往前走,没理会那些人。
被身后那几道炽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秋渚努力去忽视它们的存在,等进了大门,跟着杨顺在狭窄的走廊一路左拐右拐,脚步最后停在一扇门前。来时杨顺的几个朋友已经在这家店里开好了包厢,现在直接进去就行了,“来来来,人多热闹,往里走。”
杨顺推开包间外的那扇门,一股强劲的音浪扑面而来,秋渚跟着他走进门,看到几个中年人围坐在矮桌旁,桌上堆满了各种酒精饮料,四周环绕着几个人模人样的年轻小伙,年龄看起来都在二十上下,拿着话筒正在唱歌的那位哥们,脑袋上有好几种颜色。
秋渚进到屋里,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周围都是写不认识的陌生人,秋渚不免有些拘谨,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反正也没事可做,就打量起房间里的这些人来。
四周看了看,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坐在对面角落那名生了一张娃娃脸的男孩,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自己的同龄人不好好读书居然跑来这种地方鬼混,不由得引
', ' ')('起了他的注意。
和朋友寒暄结束杨顺坐到秋渚身旁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瓶子给他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放轻松,今天就是来玩的,开心点。”
秋渚接过来喝了一口,甜的。
继续看到第5道题,某种植物的羽裂叶和全缘叶是一对相对性状。某同学用全缘叶植株(植株甲)进行了下列四个实验……夏江在台灯下默读题目,今天明明是休息日,但作业还特别多,每一科的老师都认为自己布置的作业并不多,但是几个科目的作业相加起来量就相当可观了,而老师们总是对这一点不自知。
夏江趴在书桌前继续刷题,一道接着一道,看不到题海的尽头。模拟题不比真题,题目有难度,思考的时候不由得分神了。刷题的间隙瞄了一眼桌角的钟,都8点半了,今天是周末学校又没课秋渚怎么还不回来,不知道吃过饭没……就,唉,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夏江叹了口气,坐在黑暗里唯一光源下,心里揪成一团乱麻。
毛毛走进房间,用脑门顶起夏江垂下的手,嘴巴里的热气喷到他的心里,夏江的注意力被分散,看到是讨要主人亲热的毛毛,揉了揉它热乎乎的狗头,露出一丝欣慰。
酒吧包间里的那些人歌都还没唱几首,周边的人纷纷露出自己的咸猪手时,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场面的秋渚也没有丝毫诧异。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次次都满上,再一口干了,完全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
有位大叔看到秋渚这副假装清高的模样有些不爽:“你他妈是来这儿旅游观光的吧!”
杨顺往他这儿看了一眼,秋渚不想惹事,并不答话,将一杯刚倒满的酒杯被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包间里最小的那名男孩名叫丹尼尔,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秋渚一见钟情。干他这一行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也见得多了,但是像秋渚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混乱中,他趁着一次机会把自己的手放到秋渚的大腿上。
秋渚心里直犯恶心,“拿开”两个字几乎就要破口而出,但忽然想到这也许能帮助自己转移注意力呢?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默许了他的恣意妄为。
刚才骂秋渚的那位大叔把过程都看进了眼里,扔来一个都是一路货色装什么清高的眼神。
丹尼尔看到秋渚这一个晚上用炙热眼神偷看自己好几次,就连自己的手放在他大腿上他也不恼,这次试探只是想看看他对自己的态度。结果他也不反感,一个男人要是允许另一个男人对自己做出这样露骨的抚摸,一定是也对他有意思。
丹尼尔心想,今晚能捕获到这样一枚大帅哥,简直赚翻了!
很快就到了酒吧的表演时间。
为了吸引顾客,蓝爵晚上9点后会在大厅安排特别表演。
还没找到伴儿的人一般都会来到这里蹲守,人这么多,总能捡到一条漏网之鱼。
第一个热场的演唱节目刚结束,乐队退了下去,现在刚刚轮到钢管舞。那个名叫丹尼尔的男孩不知道什么话时候换上惹眼的服装,走上台,围着舞台中央的一根钢管做出各种挑逗动作,台下传来几声口哨声,台上的人边表演边解开皮衣,露出的两条雪白的大腿,台下兴奋的人群伸出手想要摸。
吵闹的DJ声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更晚一些的时候台上表演者的动作更加大胆了,背靠着钢管在暧昧的灯光下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对着前排观众双腿大开,再一次将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表演结束后,丹尼尔从台上下来,回到到人群里,从不同方向递来的七八份小费插进他的皮裤上,还有不少人想要约他,年纪大,年纪小的都有。
等他的手摸到秋渚的时候,秋渚一把把他拉过刀角落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回去吧,什么正经活儿不能干。”说完悄悄塞了几百块小费到他裤口袋里。
做完这些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旁边一个摇色子的路人不小心把酒泼到他的身上,秋渚不得已只能到卫生间处理。
丹尼尔看着手里拿着的几张钞票,直发愣。
两个人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杨顺给他递来一支烟,秋渚看了一眼,没接:“你想让我被我弟骂死啊。”等他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下意识的想到夏江,说出口以后不禁有些后悔,今晚这趟算是白来了。
“整天我弟我弟的,你怎么没说你老婆啊,你是弟管严吧。而且,看不出你这种大公子还在乎家里人的嘛。”
说得没错,只因为我们是血亲,秋渚似乎从他的话里找到了自己一直苦苦在寻找的那个答案,因为关系比一般人更亲密,中间又隔了好几年没见,所以再次见着了才会有想粘着对方的想法。
细想一遍,这个借口真是蠢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秋渚嘴边浮现起一枚苦笑,要是真的有那么简单,自己也不至于会烦恼这么久了。
我们是双胞胎……静静看着镜子里那张和他截然不同的脸,随后用水拍拍
', ' ')('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便拉门出去了,留下那谁对着镜子吐了一口长长的烟。
秋渚推开卫生间的门,一滴水珠从脸颊边滴落,折射出不真实的光,他又回到由嘈杂的DJ音乐、炫目灯光打造的世界中。
本想在声色犬马里忘记那些不愉快,但没想到纵使外界几乎要吵破耳膜,但是内心却依旧如一池纹丝不动死水。没有任何理由的,脑子里总是无端的浮现起那个人的脸,蛮横不讲理,不由得他拒绝,认识的人里面有比他帅的,有比他玩得开的,有比他会逗人开心的……可就是没有谁比得上他的。
秋渚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仰起脖子把杯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不远处的舞台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四周一片喝彩声和口哨声。杨顺说的没错,原来酒精真的能麻痹一个人,让感觉变迟钝,迟钝以后好像连痛感都减轻了。
秋渚端起面前的酒杯,口袋里的手机信号灯闪了又闪,脑袋里已经昏昏沉沉的他已经看不到,继续沉迷在这场由虚幻堆砌而成的狂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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