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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狼妖兄弟的胜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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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听他们二人谜语一般的对话,自是不懂,但李咸池却听得心惊肉跳——这两家伙是真不怕暴露!

护院们跟在佘垚身后,既不知是否该上前,也不敢撤退。佘垚低吼了两句“滚”,他们依旧和郎葛一路,拦在他去路上。

这会儿,主母业已收到曾二少犯浑的消息,拖着五六个下人,浩浩荡荡地赶来:

“把二少爷抓住!”

“奶奶!”佘垚见力士们上前擒住自己胳膊,慌忙挣脱:“你不能让他们带他走!”

“混账!”主母脸色铁青,扶着虎头杖,一指李咸池:“你就这般宠信这妖孽?”

佘垚瞪着郎葛,忽而一用力,竟弹开了那几个力士的束缚,大抵是曾家人都没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二少爷居然力气这般大。

李咸池却清楚,佘垚到底属妖族,若真要拼起命来,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对抗。

佘垚冲上去,一把揪住郎葛衣领,两人身量有所差别,但身高却相仿,互相盯着,眼中皆闪过凛冽的杀意。

“少爷!少爷!”护院们忙把他抓住,往回拖拽。

郎葛没说话,沉默地注视着他。

“抱歉,让二位看笑话了。”主母见佘垚被拉远才回过头来看着郎葛郎棣。她整理了下表情,若非李咸池刚才亲眼所见她失态行径,到还真要以为她内心毫无波澜:“敢问二位,要寻我家下人,可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这话可不算客气,一下就把府上闹鬼的事推到了他头上,李咸池也知晓,拜佘垚所赐,曾家人对自己可谓怨怼颇深。李咸池摸了摸鼻尖,一时感慨万千。

郎棣道:“的确,这闹鬼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仅是主母,这下在场人除了郎家两兄弟,表情皆是一肃。顷刻间,李咸池便觉那些目光如刀,纷纷往自己身上扎来。

“但他并不知晓此事。”郎棣又道:“您且安心,我与我兄长会好好处理他的。”

主母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咸池:“若是需要将他沉湖,我们曾家也愿为降伏鬼怪出一份力。”

李咸池微哂,心说我招谁惹谁了。

“没有这个必要。”郎葛蹙眉,语气有些冷:“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李咸池见众人也看向自己,遂一摸唇:“我自愿服从安排。”

“李咸池!”

佘垚根本没被拉远,不知又什么时候跑了回来。

听他叫这个名字,在场人皆是一愣。

“他不能走!”

他信步走至李咸池身边,握住他手腕,对主母道:“他是就李咸池,他没有死。他是叔叔要明媒正娶的妾。”

此话既出,全场默然。

知晓真相的李咸池是目瞪口呆般惊愕,郎葛没什么表情,郎棣则翻了个白眼。剩下人面面相觑,也不懂自家二少是犯了什么病。

主母沉着脸:“他果然是个邪祟,把你迷得净说些浑话。”

李咸池默默讪笑,第一次觉得,被曾家人怀疑成狐狸精也挺好的。

佘垚咬着牙,盯着李咸池委屈道:“我没有撒谎……”

李咸池别开头,一时不愿直视他的眼睛。佘垚看他如此,目光暗下来,眼底浓雾翻涌。

“放肆!”

啪一声,清脆的响音回荡在院中。佘垚头侧向一边,面颊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就在主母气急攻心,抬手又要揍他时,郎葛忽然说:“没错,他确实是李咸池。”

李咸池:“……”

你怎么回事?

听郎葛这么一说,主母表情一滞,她先盯着佘垚,又把目光放到郎葛身上,眼底流露出尴尬与狐疑。

“大师,此事开不得玩笑。”

“没有开玩笑。”郎棣也道:“他的确是李咸池。”

李咸池听到院子里响起了明显的吸气声。

也是,李咸池这个人,早该在先前的山洪里和送亲队伍一起消失无踪,托体同山阿了。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着实诡异,按理说,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只有李咸池还活着,这种可能性可以说微乎其微,而且李咸池不仅活着,还找上曾家人来,究竟何居心?

李咸池想到这些,顿时觉得自己说也说不清了。

郎棣负手,在佘垚幽怨的目光中踱步至李咸池身边:“至于他当日为何没死?你自己解释吧。”

最后一句是朝着李咸池说的,李咸池指了指自己,用嘴型问他你有病吧。不过郎棣没理他,依旧自说自话:“把真相说出来就行。”

李咸池说:“你你你……你要我怎么说?说我被两只妖怪救了吗?”

“正是如此。”

李咸池:“……”

主母却面色一滞:“妖怪?莫不是……那山神!”

郎棣讳莫如深地一笑:“我与兄长探过他内力,的确有那山神动过的痕迹。看起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位小兄弟和那山神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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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些有意思的事。”

郎棣表情不可谓不戏谑,摸着下颌望着李咸池,李咸池干咳一声别过脸去,这一来二回间,叫佘垚看得目眦尽裂。

佘垚大怒:“你这家伙,竟说些胡话!你明知不是如此!”

郎棣看向他,唇角虽噙着笑,眼底却全然是警告:“除了李咸池外,这府中的妖物倒还有一只呢。”

佘垚一怔,抿紧了唇。

主母一听这闹鬼的症结并非完全出自李咸池,遂眉头扭在一块:“敢问道长,这妖……”

“暂时不需要除。”郎棣抬手打断她问话:“这妖不食钱粮,对曾家无害,若是利用得当,还能兴旺家族。”

主母这才展颜,随即又望着李咸池:“那这煞星该当如何处置?”

李咸池不自然地别过头,摸了摸鼻头。

“可不敢说他是煞星。”郎棣笑道:“这是山神给他下的一道护身符,佑他在山下平安无事,我虽看不出他和山神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看出,那山神很器重他。这符的用处便是,若有人待好,山神就保佑他们稻田收成高涨,步步高升。可若是待他不好……”郎棣深深地看着主母,慢慢收敛起笑:“山神座下的鬼怪就会出洞,要他们不得安生。”

这话意思直白,挑明了这是曾家人自己种下的恶果。主母脸红一阵白一阵,从她入主曾家后,又何曾被一群草民如此挑衅过?但曾家人偏生信神,她亦然,每年往寺庙里砸了不知多少钱,就是想赎罪消灾,倒不知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李咸池惹怒了山神。

“多谢大师点化。”主母沉下气,对着李咸池深深鞠上一躬:“的确是小民有眼不识泰山了。”

李咸池不敢受此大礼,要去扶她,被郎棣一把扯住腰带,往回一拽:“无妨,山神本身也不是会记恨这些的人。明年开春,记得到凌云山下的野庙里烧上一柱高香,供一头猪,就权当是消灾了。”

那山下野庙的贡品分明就是郎棣拿走了。这不明摆着抢——李咸池如是想。

——

山路雾重,马蹄踏过水洼,拉着板车驰于官道间。车上坐三人,执鞭者是郎葛,郎棣与李咸池坐后排。

一路无话,李咸池抱着膝,下巴放膝盖上,郎棣胳膊搭上车沿,腿脚舒展开,懒散地望着他。郎葛背依旧挺板正,专注于赶马。

这会儿距离郎家两兄弟装作道士混进曾家已过了三日,这三日间,佘垚被关在了东芜的住处,聊作惩戒。郎棣又是撒盐,又是布阵,将曾家里的“鬼”彻底驱逐了出去。主母本身对他俩身份也有所顾虑,这下也深信不疑。本来她还极力邀请两人留在府中,做曾府的座上宾,郎棣又以“需快速送李咸池回山神身边”为由,从曾家脱了身。

临行前,曾家主母还为他们备了车马银钱,好好拜谢一番。郎棣倒是毫无顾忌地收下,本身他也不计较这些,不拿白不拿。

送行的人,汇集了大半个曾府,李咸池此前见过的,曾家有头有脸的曾家人都出面了,就连那个面色惨白的大少爷曾黎也出现在人群中。只可惜这么一大群人,独独不见佘垚。

一想到佘垚,李咸池便觉郁闷。对此人的感情,肯定谈不上爱,但若说恨,就过于重了。他俩到底也是十年的至交,虽说李咸池这番也被佘垚的变化有些吓到了,然而,他又怎可能讨厌起佘垚?

李咸池摸不清自己的情感,脑内走马灯一般反复闪现着这连续半个多月来,自己和佘垚相处的情景。

佘垚眼底的爱意毫无避讳,好似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捧出来,以作证明。李咸池对这样的爱,既恐慌,又惊讶,既害怕,又有一丝……感动。

的确,已经太久没有人这般爱过他,上一个待他如此的人还是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即便佘垚的爱会有所过界,但李咸池还是无法厌恶他。

他只是失望,失落。

——

老规矩,在上山前需得在凌云镇歇一晚,等凌晨无人时再悄悄进山。

三人还是住上次那间客栈,不过这次他们有了钱,能挤一间上房。推开窗,窗外的树还是记忆里那般,只是树下落叶都被老板娘打扫净了,旁边的客房,也没再住人。

李咸池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仰叹一声,闭上眼。

郎葛觉察他心头烦闷,把行李放到柜子上,转头问他:“城东面庄里的面好吃,去吗?”

李咸池知晓他意图宽慰自己,也不拂他面子:“好,都行。”

郎棣换了身衣物,把那件破破烂烂的乞丐服脱了,穿上以前的那套汗衫长裤。他走到李咸池身边,胳膊勾住他脖子:“垮着脸垮了一路了,要哭就赶紧哭。我俩救你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副表情。”

李咸池捏了捏衣角,苦涩道:“对不起……我……”

“不要什么事都总想着是自己的问题。”郎葛往郎棣那儿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又回头看着李咸池:“我们来找你,是自愿,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李咸池苦笑:“我之前还和你们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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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葛说:“也是我当时冲昏了头,若是好生和你解释,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郎棣夹在两人中间插不上话,心头升起一丝莫名的烦闷。他手臂用了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将李咸池拉过来,绕过郎葛,往屋外走:“说什么废话呢,大中午的,也不吃饭。快走吧。”

李咸池被他带的一个踉跄,抗议了一声。郎棣不理会他,继续把他往外面拽。

郎葛看着这二人打闹的背影,摇了摇头。

——

面馆临街,旁边便是一家医馆,来就医的人不少,面馆里却更热闹,三人坐选了门口唯一一张空桌子落座,不一会儿就见了好几人上医馆抓药。

他们各自点了一碗刀削,又加了一盘卤牛肉,正等着上菜。李咸池一抬头,忽然看见街上有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女人,正怀抱着一袋草药,焦急地走过。她圆脸大眼,还算清秀的长相,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头顶裹着一条和她年龄不符的老式头巾。

李咸池一眯眼,叫了声:“继母。”

那女人一回头,就见李咸池站起身来往自己这边走。她脸色唰地白了下来,转过身就想跑。李咸池跑更快,从背后握住她肩膀,将她强行掰过来。路旁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侧头望过来。

李咸池和女人对视一瞬,那女人忽然大哭,朝他噗通一声跪下:“对不起,对不起,咸池,是继母继父对不起你。”

李咸池扭头回看了一眼人群,蹙眉。他抓起女人一只手,将她拉起:“换个地方说话。”

女人极不情愿地跟他拐进一个巷子。郎棣郎葛不放心,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女人一看郎家两人那般魁梧的身材挡在自己去路上,脸色更加煞白,同时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李咸池问:“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继母都听说了……”女人支支吾吾,抱着草药:“你和山神签了什么东西,山神要护着你。你继父从前待你是不好,但……你继父知错了,你便放过他好不好?”

李咸池听得更迷糊:“什么叫我放过他?他怎么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恐惧和惊讶:“咸池……你、你不知道吗?你继父这得了风寒,一病不起。镇上医生都叫我给他……给他筹备后事。”

虽说李咸池也在背后说过不少刘圣坏话,但听到他病入膏肓的消息却也丝毫高兴不起来,到底是一条人命,要听着一个熟人去世的消息会感到开心,也是不正常。

李咸池往郎葛郎棣那边看了眼,郎葛面无表情地摇头,示意并非他们所为。

看来的确是天意。

女人却只看到李咸池和郎葛的暗中交流,误以为他有救治丈夫的方法,连忙走上去,握住他手:“您就是山神吗?求您了,求您救救刘圣吧,我和他还有一个孩子,尚在襁褓,他不能没有父亲。”

郎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冷:“对不起,我救不了。”

郎棣同样冷眼相待:“的确救不了,而且就算我们是山神能救人,我们也不会救他。种因得果,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女人闻言,眼底希冀消散下去。

李咸池说:“你们还住在母亲的房子里。”

女人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无措。

“母亲死后,被刘圣草草下葬,你隔日进了我家,和刘圣一起把我赶出去,给我留了间草屋。”李咸池平静道:“你现在要我救他?凭什么?”

三人都看着他,但三人都不说话。

李咸池兀自笑了下,像是嘲讽:“倒是没想到,你俩这样的人也能做患难夫妻,也算是让我有些感动了。”

“咸池我……”

“好了。母亲的房子,我一定会要回来的。不过刘圣病成这样,我没办法趁人之危赶他走。就等他死了,你带着他骨灰远远滚。否则山神还会诅咒你的。”

李咸池看着女人,一字一句地说:“这已经是我大发慈悲。”

女人不再说话,低下头,抱紧了手里的中药包。她眼底水汽缭绕,尽是泪,又落不下来。往日里的她,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又怎像今天这般?李咸池感叹一声,并没觉得多痛快,只觉疲惫:“还有,带我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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