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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夏末。
天空蓝得滴出水,云朵白得像块冰。
庭院的菩提树下,架了一座秋千。当天气晴朗时,心型的树叶就会透过yan光,洒在草地上,洒在秋千上。
好暖、好暖……
好热!
我踢开被子翻了个身,却撞进了荃的怀里。
他身上的白set恤还带着昨晚的沐浴rux1ang味,均匀的呼x1彷佛还在熟睡着。
我半睁着眼,望向那扇东面的窗子。
早晨的yan光在这个季节都会直直地照shej1n来,热得让人睡不着。
我正想着乾脆起床算了,挣扎着要起身,荃却突地伸出手,将我揽入怀里,扭动着身t,把耳朵贴近我,聆听着我的心跳。
「活生生的……」
在确认我有心跳之後,他总会这麽轻声呢喃着,然後一如往昔地像只小n猫般地往我身上蹭着,蹭着,将脸往上蹭到了锁骨与颈间,蜻蜓点水似地轻啃着我每一寸肌肤。
我觉得有点怕痒,下意识想要躲开。
「嗯?」
他会立刻发出一声哀求般的长音,我心中一软,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他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到必须用这些举动来确定我真的活着,是因为两个月前的那场车祸。醒来後,我便丢失了连同车祸前一年多以来的记忆。
医生说这很常见,妈妈也觉得既然忘记了,也不用勉强想起来,反正我的学习也不算好,课业没有追不上得上的问题,因为本来就追不上。
倒是荃,听说他目睹了事故现场,所以b我还ptsd。
他赶到医院後,扑到我的床前,紧紧抱住我,就像是在寒风中挨饿受冻的小狗,终於找到主人时的那种激动、可怜。我们一直都说好,要一辈子相亲相ai,不离不弃。
所以这次,他一定吓坏了。
我心疼地动了动手指,想将00他的头,却突然一愣。什麽时候?他染发了?在我的记忆里,他的发se明明就是漆黑如夜的乌黑。
而现在,却是如夕日余晖般的橘红,将他的肤se衬得更白。除此之外,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些,个子也高了些,力气也大了些。
後来我问他,为什麽染成橘发时,他用如同yan光般闪烁的目光盯着我,微微地笑了。
「想要做点没做过的事。」他说。
然後,趁着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像只小猫般地靠在我身上,钻进我怀里,彷佛在认真地倾听着,我的心跳。
很久很久,才会彷佛确认过般地开口,轻声说道:
「嗯,有心跳,活生生的……」
我在心中轻叹,他总是要这样,一天好几次确认我还活着。
「会说话,会吃东西,会大……」
我一愣,正想要反驳,但他马上又开口道:
「太好了。」他语气带着一丝的哽咽……
「真的太好了。从没有想过,活着,是件这麽令人觉得高兴的事……」
他的哽咽愈来愈浓烈,彷佛还沉浸在差点跟我天人两隔的恐惧中,无法自拔。我心软地回抱住他,安慰他,任由他那柔软的橘se发丝也在我颈边磨蹭着,分享彼此的t温和心跳。
渐渐地,他的鼻息也缓缓上移,在我颈项深深地吐了口热气,再缓缓离去。他稍稍离开我,却仍在我咫尺,凝望着我,彷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诉说。
可是,他最後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垂下眼睫,缓缓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在我唇上轻轻一点……
我们不是没有接过吻。
本来感情就好得几乎没有吵过架,又因为年纪相仿,常常有人会误会我们是双胞胎,而我们,也乐於做一对相差11个月的双胞胎。
所以举凡抱抱、亲亲、洗澡、睡觉……所有能证明我们感情好的行动,我们都无所不为,也因为形影不离,培养起属於我们的心电感应。
尽管我们早就说好国三後要分房睡,但因为那次车祸,他开始噩梦不断,所以我们又开始一起睡了。
他喜欢侧耳倾听我的心跳,我也没想过要推开他。他喜欢像小猫一样地蹭着我,对我撒娇,我也由着他。
他在抱我时,将搭在侧腰或後背的手游移0索时,我不以为意。当他像抱着长条抱枕地将一脚跨到我身上时,我也没有反抗。
终於,在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些亲密举动後,他再度挑战我的底线。
他将始终在我耳边摩挲的双唇,缓缓上移,将柔软的双唇轻轻拂过我的面颊,吻住了我。
我们不是没接过吻,所以本来我也不以为意,可这回,却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他缠绕着我,撩拨着我……
「唔……」
我心头一惊,睁开双眼,来不及细想,只忙着咬紧牙根,想将压在我身上的他推去。
可是,本来我的力量在两人步入青春期後,就已经略逊於他
', ' ')(',在车祸之後,更是如此,所以即使想挣脱也无能为力,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抗议声。
「不、不行……」
他却置若罔闻,继续攻城掠地般地朝我袭来,用原本就b我还高的t温,紧密地熨着我微微颤抖的身子。
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受到最原始的天x召唤而蠢蠢yu动、蓄势待发。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慌乱地用双手去挡,几乎就要抓伤他。
终於,他还是停下了所有攻势,从我的指缝间哀怨似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一向是我最不能承受的重量,像羽毛般,降落到我的心上。
我心软了,又松开双手,突然想起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是慾望强烈的时期,应该只是睡糊涂了,应该不是故意的。
「该起床了。」
我不忍苛责地帮他找台阶。
「不要。」
他任x地说了声,再度低下头,想继续用吻占领我的身t。
我心里着急,却仍被他牢牢锁住,无力起身,只好保持仰躺的姿势,拿出身为姐姐应该要有的威严道:
「你再这样,以後我们就分房睡!」
他蹙起眉头,近在我眼前的深邃瞳眸,就像是青草上的露珠,闪耀着晶莹迷人的波光,彷佛做错事般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问道:
「你不喜欢我了吗?」
「没有啊……」
「那就是喜欢了!」
在对我情绪勒索後,他立马绽开笑靥,又俯下身子,微微地扭动着身子,试图将我们之间微小的空隙都填满。
我的倏地心跳加快,又加重了语气。
「就是喜欢,也不能这样!」
「为什麽?」
「还能为什麽?我们是姊弟啊!」
对於我这个合理的解释,他却似乎发自内心地困惑着,好像还活在我们两个没有男nv之别的童年时光,以为那些越界的行为跟从小到大习惯的亲亲抱抱无异,仍若有似无地往我身上蹭。
那温度,那形状,也愈加透过两人紧贴的肌肤传来。
我着急了,怕我的纵容怜ai与他的懵懂无知会酿成大错,所以将双手往他胁下怕痒处搔去,趁他的力量稍微松懈的一刹,再度尝试挣脱开他。
我逃也似地下了床,躲到了门後的墙角,严肃地对荃道:
「你没有安全感,你会作噩梦,没关系,我陪你;你想抱我想亲我,也可以,反正我们从小就这样,可是你这样就过份了!你刚刚……,还有其他更……,反正那些,只能跟喜欢的人做!」
他一脸困惑,慢悠悠地撑起身子,盘腿坐在淩乱的床上,盯着我瞧,再突地咧嘴一笑。
「我是啊!跟喜欢的人做。」
我一惊,立刻将原本含糊的说辞捏得更jg准些。
「我是说,除了兄弟姊妹之外的喜欢的人,能够谈恋ai的对象!」
「为什麽?」
「哪有为什麽啊?大家都这样啊!你有听说哪个人跟自家兄弟姊妹谈恋ai的?」
「有啊!詹姆和瑟曦。」
「电视剧里的不算!」
「盘古和nv娲。」
「神话也不算!」
他一脸不悦,垂下眼睫,别过头,像在生闷气。
「对吧?没有吧?」
「一定有!」他倏地昂起头,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道:「这世上这麽多人,只是没有公开罢了。」
「那为什麽不公开?不就是这个社会不允许吗?」
他轻笑一声,满脸轻视与不屑,歪着头,挑着眉,语气也加重了些。
「所以我就觉得奇怪,我喜欢你,是我跟你两个人的事,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拒绝我,直接告诉我不喜欢我啊!到底跟他们有什麽关系?为什麽要得到他们的允许?」
我愣住,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不是听不懂,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什麽道德论理,不在乎别人怎麽看待。原来,他是真的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
我有些心慌,从未想过有这个可能,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可是,我身後就是一面墙,我已经退无可退。
而他,突地翻身下床,朝我走来。
他b我记忆中的他,还要高一些。这两个月以来,我还是不太习惯,从前还只是平视,现在,已经要仰望着他。
「何况……」
他在拉着长长的尾音的同时,也将我b在墙角。褪去名为弟弟的外壳,以男人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得意洋洋地凝视着我道:
「我们也不是亲姊弟。」
yan光洒在地板上,反s的晨曦,将他的脸照得一半暗,一半亮。
我呆呆地望着他,脑中闪过许多我们的回忆——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一起在庭院荡秋千,或是拿着砖头,在水泥地板上画起格子跳起来,常常一玩就是一整天。尤其是夏天。天空蓝蓝的,云朵白白的
', ' ')(',有风的日子,还会听见老鹰在空中盘旋嬉戏。
可是……
我们竟然不是亲姊弟?
那麽那些记忆又是怎麽回事?我明明记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虽然长相不如双胞胎一模一样,却也从来没有人怀疑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家庭啊!
而且,我才用这个理由拒绝他,他就突然这麽说,反倒像是为了说服我接受他的感情,才故意撒了个弥天大谎!
「骗人。」
「没骗你。」
「那我怎麽不知道?」
他的脸倏地沉下来,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沉默半晌後,才叹了口气。
「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什麽时候?我怎麽不记得?」我惊道。
「因为你忘了啊,」他淡淡一笑,「忘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口中的那天,就是车祸那天吧?虽然这阵子以来,早已接受了医生的说法,觉得想不起来就算了,可是,这下子,不知道不行了。
「发生了什麽事?你告诉我吧!」
「说了,你会信吗?」
「为什麽不信?」
「你不就是不愿意相信,所以才选择x失忆吗?」
选择x失忆,当人受到重大打击时,会选择x忘记发生的事和相关的人,但可能会对相关物品和地点有印象。
所以,我出院後,仔细翻看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尤其是我的笔记或日记,但是什麽发现都没有,连值得回忆的照片也没有,什麽都没有想起来。
这样的我,是选择x失忆吗?我不禁怀疑,不过,如果其实荃知道……
「你说啊!你说我就信!」
荃凝望着我,安静地望着我。原本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的双眸,也渐渐地清彻起来。彷佛终於下定决心般,要告诉我。
而我既好奇,又害怕。
我总是觉得,这段过去,是我几乎无法承受的,不然不可能忘记,但又觉得,如果不知道那些,我将会永远地被锁在潘朵拉的盒子……
不见天日。
那天,我跟他告白了。
在结业式後,我们去看电影。就是那部《海角七号》。整个暑假,票房一再刷新记录,几乎场场爆满。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这句经典台词,也几乎对标了《铁达尼号》的「youjup,ijup」
然後,可能大概也许我被电影感动了,在电影散场时,我就跟他告白了。非常直接地,像是不想多浪费一秒生命似的。
他震惊,他怀疑,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於是我又开始从两人身世开始说起,说我小时候偷听到爸妈说话,说我不是他们家的小孩,是妈妈朋友的遗腹子,而我亲生父母,在我两个月大时,一起出车祸走了。
从那之後,我就再也没当他是亲弟弟。
一开始,是怕在家中没有地位,而故意地示好、拉拢,後来,却发现自己真的愈来愈喜欢他,真的很想当一辈子的姐弟,再後来,发现自己对他不是单纯的姐弟之情……
他说了很多,我却听得很混乱。
只记得,最後,他婉转地拒绝了我,说只把我当姐姐,他会忘记这些事,也希望我也忘了。
我胀红了脸,点点头。我会忘记。我说。
然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电影散场时,外头已经天黑了,风雨也渐渐大了。台风不知道什麽时候来了。街上的行人,撑不了伞,风雨扫过的路面,挟带着落叶和垃圾。
然後,我出了车祸。
然後,我如他所愿地,忘记了这件事,连带地,近一年的事也都忘了……
他的音调随着故事愈来愈低沉,直到尾音宛如叹息般消失在半空中。
我看着他,眼中噙着泪,觉得很悲伤,很难过,却分不清,这些悲伤难过,是我原本就有的,还是被他感染的。
「那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要拒绝你就好了……」
他一直低着头,彷佛做错事的是他,而不是我。最後,才终於下定决心般,将视线落到我身上,坚定地望着我道:
「我们直接在一起不好吗?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姐弟,不是吗?反正,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不是吗?所以……」
他眨眨眼,眼睫沾满了悲伤,却挤出了一丝的微笑。
「所以我就跟老天爷许了愿,只要你能醒来,我什麽都答应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可是,现在……你不想要我了吗?」
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我不忍细听,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
他说的,我并不完全相信。
说我们去看电影?我明明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怎麽可能会去看电影呢?还说我不是爸妈的小孩,可是,明明很多人都说我跟妈妈长得很像啊!我怎麽可能不是她生的呢?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 ' ')('我突然好难过,如果是真的,就代表我喜欢上他,告白了他,但又逃避似地忘记了他,还出了车祸,留他一个人独自後悔、痛苦。
我鼻尖一酸,眼前立刻被水雾占据,模糊一片。
他不知何时再度靠了过来,伸出手,刚好接住了一滴,然後顺势将我揽进怀里,r0u进怀里,吞掉我的声音。
就像潜进了深海般,我的耳边只有咕噜噜的水声,其他的声音,都变得好遥远,有种类似窒息的感觉。
我整个人晕晕的,软绵无力的,像是彻底融化在温暖的池水里。
yan光,依然如往常那般穿过窗子,洒了进来。而我,像个被冲上岸的漂流木般,怎麽也动不了,哪里也去不了。
只能任由海浪打扰着我,翻滚着我……
yan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厨房餐桌上,带来仲夏的气息。
我看着一桌子的吐司、蛋饼、牛n、豆浆、咖啡……最後将视线落到刚开封的草莓果酱上,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除了觉得有些头晕想吐,x口也像是压着一块大石般,好像无法顺利x1入空气,烦闷极了。我都不知道这是车祸的後遗症,还是因为荃。
你不想要我了?
荃的这句带着哽咽的话,一直在我的脑中反覆播放着。每想一遍,我身上的刻痕就彷佛要深一层。
为了甩去那道残留在心底的黏腻触感,我拆了个红茶包,扔进白se的马克杯中,注入热水,然後将双手围着杯子,让热度酝酿着痛楚,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对不起。
我只能这麽说,然後趁着他因为我的道歉而稍稍僵y的状态,挣脱开他,滚下了床,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冲下楼去。
可是,我的心却好像还留在那个房间里,继续感觉他将热得烫人的鼻息呼到我的脸颊上,他用哀凄与背叛交融的眼视凝望着我,让我无法克制地内疚。
我是什麽时候对他有这些感情的呢?
是记忆消失的那一年间吗?还是在更早之前……?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坐在对桌的爸爸吞下最後一口烧饼,起身离去,钻进厕所。另一头,妈妈跟他擦身而过,用双手耙着一头抹上顺发水的披肩卷发,热情地给我一个早安之吻後,便一边烤着吐司,一边转开果酱,还ch0u出空来将新闻台转到综合台,晨间播放的《蜡笔小新》刚好唱完了主题曲,出现美冴教训小新的画面……
我倏地起满了j皮疙瘩。
这一幕,我好像在哪见过?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因为这个熟悉感,而激动起来,像音叉般地振动着,迫不及待似地要告诉我什麽。
b如,我发生车祸的那天,就是这麽开始的?b如……
「在想什麽啊?」
妈妈关切的声音打断了我,我回过神来。霎时,我脑中的那些彷佛要被唤醒的熟悉感觉,通通都不见了。
我有些失望,也有些小小地庆幸,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妈妈的视线,只见妈妈一脸地担忧,00我的额头,担心问道:
「怎麽了?脸se真不好,昨天没睡好吗?荃又跑去跟你挤了吧?」
她猝不及防地提到了荃,让我的心脏像是要从喉咙跳出来0奔似地。虽然明知她不可能知道我刚才跟荃发生了什麽事,但还是觉得双颊发烫,连忙低下头,随便想了个藉口道:
「我只是在想,我为什麽会出车祸?」
「哎呀,不是说等自己想起来b较好吗?」
「可是……」
我故意将尾声拖得长长的,好像只要表现得愈想知道车祸时的事,就愈能掩饰现在我心中的心虚与不安。
「你真想知道?」
「嗯。」
妈妈默默地敛起双眼,收起笑容,放下了果酱罐,回头给自己冲了杯即溶咖啡,然後才回到座位上。
看着妈妈脸上复杂的表情,我的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妈妈这麽严肃,是不是早就发现我跟荃的关系不一般?
我突然不安了起来,害怕了起来,连忙改口道:
「不过,要真的是很不好的回忆,那还是不要知道b较好。万一,万一……是那样……」
「哪样?」
为了掩饰心声,我随口扯道:「b如说,其实是你或爸撞了我。」
妈妈不悦地板着脸,「那你以为我还有脸见你吗?真是太小看妈妈对你的ai了!」
「不然就是……那天,我们还遇上了……什麽……?」
「遇上什麽?」
「嗯……像是鬼啊,坏人啊,变态啊,什麽的。然後被鬼吓啊,被坏人追杀啊,被变态……」
「等等!你在想什麽啊?才不是那样!你不要乱想!」
妈妈用手在我眼前挥呀挥的,彷佛这样,就个以把我的胡思乱想给打散。可是在放下手後,她看着我,又是无奈一叹。
「你还是想知道,对不对?」
不等我回答,妈妈又
', ' ')('是一叹,然後把愁容都收回,变成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安慰我道:
「其实真的没什麽啦!如果你等不及了,那跟你说应该也没关系吧?那天你跟荃不知道发什麽疯,非要在台风天的三更半夜到seven买东西,那段路本来也b较危险,又没路灯,对方又酒驾,就把你给……唉,虽然现在路灯修好了,你们也不能在晚上到那里喔!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愣住。
什麽?seven?不是电影院吗?
「什麽电影院?」
妈妈奇怪地问道,然後一愣,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喔」了一声。
「原来你们那天是偷偷跑去看电影喔?到底什麽电影这麽好看,还害你遇到这种事!以後不准去了知不知道?台风天看电影真的很危险!」
然後也不等我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时钟,一边慌张道:
「啊!怎麽这麽晚了?不行聊天了,要来不及了!」
一边匆匆站起身来,连剩下的咖啡也不喝了,连最ai看的《蜡笔小新》也不看了,连往日的出门前的拥抱都难得敷衍。
明明,妈妈从来不在乎是不是迟到,总是优雅地吃完早餐,再慢悠悠地出门的。那个样子,就好像,她没有跟荃串好供,说漏了嘴,然後逃之夭夭的样子。
他们两个,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亦或,都是假的?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後的背影,然後忽然发现,爸爸不知道什麽时候也出门了。家里,顿时只剩下美冴对着小新咆哮的声音。
然後,荃下楼了。
他顶着一头耀眼的橘发,穿着蓝白相间的夏季制服,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开学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升高二了。
「人呢?」
他懒懒地问了一句後,迳自往我右边的空位坐下。可在我看来,分明是他拖到爸妈都出门後,才姗姗来迟地下楼。
「该不会,你问他们了吧?」
荃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知道早就知道妈妈给我什麽答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妈妈说了什麽,因为,无论是什麽原因,他的态度都不会变。
而我,也是。
我稍稍往左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他似乎没有要提起刚刚发生的事,我也就一起假装刚刚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啜饮我眼前的半杯红茶。
「怎麽样?他们怎麽说?」
他的声音又近了一些,搔得我的耳朵一阵痒。我又开始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拉开距离,连同红茶一起。
「怎麽说都没差,反正你……不要靠这麽近……」
他一怔,然後笑出声来。只见他伸出手,接过我手中的红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後语带嘲笑地道:
「大惊小怪。」
「你──」
我气极了,为什麽他可以这麽处之泰然?他真的好像一点都不怕的感觉,有一种这个剧本是他写的,所以早就知道结局会怎样的感觉。
「反正,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弟弟,不会有其他。」我再度声明。
「嗯,我知道啊,不过以後怎麽样也很难说,毕竟……」他默了默,抬起头,眼带笑意地笑道:「是你先跟我告白的。」
「我不会!」我陡然起身,朝他喊道:「我绝对不会!你不要妄想了!」
说完,就要逃走,但他立刻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了回来。我因为重心不稳,差到跌进他的怀里,以一种很勉强的姿势,跟他对视。
荃微微眯着双眼,深褐se的瞳膜,在yan光下,似乎在闪耀着光芒。
「一个月……」
他吐出三个字,然後抿了抿唇,彷佛在内心几番挣扎後,终於下定决心道:
「至少一个月,一个月後,如果你对我真的没感觉,那我就彻底放弃。」
他那拚命忍着不哭出来的样子,我十分熟悉。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抱住他,哄哄他,甚至亲亲他。就像在抱一只小狗或小猫那样。
可是,他终究不是小狗也不是小猫。他是一个人……
如果能让他彻底放弃,我应该要试试看的的吧?他现在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所以把那种感觉当成男nv之情了,过一阵子,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对!一定会的!我对自己信心喊话,然後答应道:
「好啊,就一个月。」
他笑了,就像夏天的菩提树隙洒落的yan光一样,随着微风徐徐摇着,笑得我的心头一揪,不知是什麽感觉,只想要挣脱逃开,然後突然想起来要附带条件。
「不过,你不能再……那样喔?」
「哪样?」
我一愣,想了想,如果完全不准接触,又好像太此地无银了。於是,我说道:
「不能亲亲。」
他皱起眉头,噘起嘴,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所以我又赶紧道:
「反正我们本来也很少亲吧?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
', ' ')('那至少可以抱抱吧?」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单纯的抱抱当然没问题,但是他可能不会只是单纯的抱抱吧?
「那至少要打gg吧?」
他伸出手来,半悬在空中,作势要打gg。这是我们从小就有的习惯,只要有了约定,就要打gg,才是算正式的约定。
我凝视着他的右手沉思了半晌,最後还是鼓起勇气,也伸出右手。可是,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帮我复习这些那些触感和温度。
我一慌,又连忙把手收了回去,并嘟囔道:
「你不觉得打gg太幼稚了吗?我们都高中了……」
他不解地眨眨眼,看了看自己还悬在半空中的手,然後突然明白什麽似地,笑了出来。
「那用这里?」
他收回手,用手点点自己的唇。我一愣,顾不上其他,连忙拉起他的手,强y地打了个g,在大拇指上盖上章。
「好了,就这麽说定了!」
正想ch0u回手转身离去时,他却突然用小指将我g到他的怀里,熟练地,毫无破绽地,抱接住失去重心的我,紧紧抱住。
我的心跳突然变得很有存在感,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随着它一起震动着。他发烫的t温,传到我的身上,反而显得我不那麽烫了。
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迳自低下头,将刚刚才酝酿发酵的红茶香,渡进我的t内。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钢索上,身上的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要断了。
好窒息,好窒息……
天气很好。
八月的天空,很蓝,风,微凉。有种秋天要来了的错觉。
每次季节转换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会被影响。儿时那种面对新学期的紧张与兴奋感,又再度袭来。有种,活着的感觉。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心思去感受天空和气温的变化。
「你走这麽快g嘛啊?走在我身後的荃,终於认不住开口,「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真是明知故问,我没有理他,只是继续依照自己原本的速度走着。
从家里到学校,大约徒步二十分钟,大部分是乡间小路和村庄街道,最後五分钟,是大马路。
这所学校很奇怪,明明有後门,但是特供运送食材物资的货车使用,学生只要靠近,就会被盖上试图跷课的坏学生标签,宁可让其他学生冒着生命危险走在没有人行道的大马路边上,而且,虽然乡下地方,车子也不算多,但是自以为车神的b例却很高,常常开得又快又急。
「欸!」
荃拉住我,将我又挤进去一点。
「危险啊!」
他回过头,只见一辆摇摇晃晃的三轮车正慢悠悠地驶过去,我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夸张。」
「我这是谨慎。」说着,便顺手拉起我的手,牵了起来。
我下意识想ch0u回,他却抓得更紧,只是,这回却是很严肃地看着我。
「你忘了你出过车祸吗?」
我当然忘了,完全没有印象,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去seven时出的车祸,还是看完电影出的车祸。但是,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有结果,我那一天的记忆好像只能任由他们安排。不过,起码,我的现在我可以自己决定。
「你放手喔!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静静看着我,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们就在马路边上,无言地对峙了好一阵子。幸好,早就已经上课了,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同学。
八月的天空,很蓝,风,微凉。有种秋天要来了的错觉,没穿外套的我,突然微微一颤。於是,他先投降了,无奈地放了手,默默地退後一步。
「好啦,不牵就不牵,但是你要走慢一点。」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要我坚持立场,他还是愿意听我的话,尊重我的意见嘛!我在心中暗暗窃喜,却在余光瞄到一辆车子驶了过来。
霎时,我的眼前闪过一个极短的画面,在黑夜中,在大雨里,一道车灯闪了过来,将那细细的雨丝照得发亮。可能只有零点几秒,但是我眼前却像被定格播放般,时空被切成一张一张的赛璐璐片——
我看着我,伸出手,将他拉回来,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我反而,重心开始朝外。有那麽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要被甩出去了,然後我的灵魂,就会被撞出身t,悬在半空,看着这一幕……
「喂!发什麽呆?」
荃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望向马路那端,只见那辆车,不知何时已经驶离,就跟其他的车子一样,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那是什麽?
那就是被我忘记的现实吗?
我的背脊一凉,却不敢仔细回想。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很害怕真相,我开始觉得,也许忘记真的b较好。就医学上来说,这是人t的保护机制,如果我不能想起来,
', ' ')('就代表我不适合想起来。
可是,即使我这麽想,回忆好像开始一直在涌现。
就b如,当我们走进校园时,看见一群人聚集在穿堂前的空地,空地上,不知道被谁喷上了红漆,像血一般的图腾,校舍的走廊上,也满满一排同学在看热闹,然後,是张飞的咆哮。
「这是哪个家伙g的?有谁看到啊?不要窝藏嫌犯啊!」
他喊了一圈,但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最後是几个跟张飞b较好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一定是苏荃啦!只有他会g这种无聊的事。」
「对啊!你看他现在都还没出现,一定是畏罪潜逃啦!」
「对啊对啊!我看就是……欸?苏荃?早啊!好早!怎麽这麽早?跟姐姐一起上学啊?好乖唷!」
最後一个,正好看见我们在人群的身影,立刻打起招呼来。他笑脸迎人,却语带酸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损友。
张飞闻言,立刻回过头,本来像是要发作,但看到我,这个才刚出车祸没多久的nv学生,还是明显收敛了一些。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当我这个训育组长是塑胶做的吗?还有你的头发,我给了你几次机会了?怎麽还不染回来?警告记不怕是不是?跟我到训导处!」
说完後,才终於望向我,随便说了两句。
「喔?你喔?第一天就迟到?不过,算了,初犯嘛!赶快回教室。」
我本想开口说什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麽。阻止吗?可是,荃的确是染发了,而且为什麽我也觉得这些地上的红漆是他画的呢?
我望向他,他瞄了我一眼,然後心虚似地别过头。
果然是他。
训导处,夹在导师办公室和保健室中间,小小的一间,只有两个办公桌,倒是一半空间是一套沙发茶几。毕竟,训导处也是很常需要请家长过来深谈的地方吧!
我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什麽,可是,办公室跟教室一样,窗子都很大,采光很明亮,我一个穿制服的学生,在上课时间从走廊经过,甚至逗留走廊,实在是太显眼了。
所以,我没有跟过去,而是绕过穿堂的大楼梯,假装在看布告栏。
上课钟早就响了,就算是贪玩的学生,也已经一个个地或经过我身旁,或爬上穿堂里的大楼梯,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校园变得安静起来。早上不用升旗的日子,让校园都懒洋洋起来。只有远方,偶尔传来的笑声还是欢呼声,彷佛在欢迎新的班导,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
有点像遥远的梦境,有点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荃出现了。看到我还逗留在穿堂,他一点都不意外,彷佛早就知道,我会留下来等他。他绽开了笑,来到我面前。
「不是我。」
我都还没开口,他就先否认了,还认真解释道:
「张飞说,那个昨天还没有,今天早上才出现的,我们这几天都在一起吧?我根本没有时间来学校画这个啊!」
我快速地回忆着,的确,这几天他都跟我待在家里,连睡觉也一起,但是……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趁我睡觉的时候……」
他灿然一笑,「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觉得我会牺牲跟你一起睡觉的时间,大半夜跑来这里?」他甩了下斜背着的空空的书包,迳自跟我擦身而过,往那排菩提树走去。
那排菩提树,在夏天时,树冠会茂密地像是一座长廊。晴天时,可以遮yan,雨天时,可以躲雨。一旁是个被面包树围绕的舖着草皮的中庭,一旁是被红se跑道环绕的带草皮的c场。早晨的yan光,会从树隙洒落,光斑像是太yan的呢喃,暂时降落在身上。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失落,有些感伤。
我明明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可是我却不敢多问。他应该也没有打算说,所以,急着跟我解释,然後甩头就走。我们之前,看似b从前亲密,其实却不如从前无话不谈。
「那如果是你……」
虽然我不抱着任何希望,但我还是追上了他,试探x地问道:
「我是说,如果喔,又是为什麽呢?」
他迟疑地缓下了脚步,然後停了下来,背对着我,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得菩提树沙沙作响,吹得我的浏海都乱了,我伸手拨了下,再抬头时,他已经转过身来。
「我吗?」
他换上了浅笑。那种如果不仔细端详,就不会发现的那种浅笑。
「如果是我……」
他的眼神渐渐地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在思考,让人着猜不透。
最後,他什麽也没有说,而是继续迈开步伐,沿着菩提树走去。菩提树道的尽头,是个司令台,司令台的另一边,则是个篮球场。
此时此刻,有几个明显不是在上t育课的男生在打篮球。每当篮球穿过金属链的篮球网时,就会发出像打开罐装可乐一样的声音,刹是好听。
「
', ' ')('喂!苏荃!来打球啊!」
脚下,不知何时滚来一颗篮球,刚好就停在荃的脚边。
我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几个在打球的是学校知名混混学长,跷课ch0u菸打架样样来,跟刚刚告状张飞的同学不一样,他们才是训导处真正的常客。
荃蹲下身,拿起来,顺手在手中盘了起来,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还朝他们笑了笑。yan光下,那些混混学长大约有一半染发,只有一个穿着制服。
我感到些许不安,忙问道:「你们很熟吗?」
「嗯啊!」他懒洋洋地说。
「怎麽认识的?」
「打球认识的啊!」他把球扔回去,朝他们喊了句等他一下後,又回头望着我,「还是你也要一起?」他问道。
「我才不要!」
他皱起眉,歪着头,「你不是很喜欢看别人打篮球吗?」
「哪有?而且,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你要跷课喔?」
「开学第一天,没关系啦!」
他笑起来,就像是要跟yan光b赛,谁更灿烂一样,我却更加不安。
「你们除了打球,还有做什麽吗?有没有ch0u菸,还是打架?」
他的笑容僵在嘴边,抿了抿唇,眨了下眼,算是默认了。
「欸,你……」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要总是乖乖地被欺负,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他淡淡地笑了,「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感觉特别好,就算……就算si了,也不会遗憾吧?」
我一怔,还来不及接话,他已经跑向球场,摘下书包,扔到篮球架下了。球场上,他接过球,也不运球,而是直接先朝篮框投去。没进。但是反而好像更激起了荃打球的慾望。
好像只要能够进球,就能够得到什麽奖励似的,那麽认真,那麽执着。
然後,我终於发现球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我本来以为,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可是在看见他的笑容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想起来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个子好像高了点,发se也浅了点。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是很快地,我又被荃x1引过去。
荃的橘发,在yan光下,真的特别耀眼,活像一颗小太yan,那麽有活力地飞奔着,跳跃着。球在他手上的时候也多,手长脚长的,打起篮球特别好看。
可是,荃以前打篮球吗?
我完全没有印象,他一向就没有特别喜欢运动,顶多就是t育课时打发时间,平时下课或放学,都不会刻意留下来打球的,就连《灌篮高手》也是陪我看的。
他什麽时候开始打篮球了呢?又是我不记得的那一年吗?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呢?爸妈都说顺其自然就好,不愿意跟我说太多,而且就他们的视角来说,他们可能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荃……就更不抱期望了。
那其他同学呢?我能在不透露自己失忆的情况下,探知一点真相吗?可是,我是真的不敢坦白失忆,万一又有哪个人突然跳出来跟我说,我欠他钱,或是我跟他告白了,那我该怎麽办?
「欸,你看,我的新作。」
趁着老师在板书的时候,前座的刘子业回头,把笔记本塞给我。
他是在国二时转学过来的,个子不高,却一脸的桀骜不驯,常常在上课时跟老师抬杠,彷佛看不起所有人。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差,也不会主动跟他交朋友,除了我。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没礼貌,不是只针对我,这让我反而觉得轻松,另方面,是他偶然发现我也画画。虽然我画的多半是大眼睛的可ai少nv,而他画的多半是写实速描风。
总之,他三不五时就会给我看他的随笔涂鸦。
这回他递来的笔记本上,是寥寥几笔的速写——彷佛被风吹过沙沙摇晃地一排菩提树,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一男一nv。
「你g嘛画我们啊?」
「我觉得很好看啊!这个场景,这个气氛,好像拍偶像剧喔!」
我真佩服他,明明没有画一片叶子,但是整排的菩提树,就好像真的被风吹过一样,柔柔地摆动着。
「不过啊!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喔!都高中了居然还一起上学,一起迟到,我姐也只大我两岁,但是她上台北读书了。」
我猛然一惊,「你有姐姐?」
「啊?我没说过吗?喏,你看,我姐的照片。」
他又从怀里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瞪大了眼,又眨了眨。我没看错吧?
那是张合照,nv生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躺在男生怀里,男生低下头,吻着nv生的额角。
然後,他又滑动萤幕,翻到下一页。
这回,nv生0着肩膀趴在雪白的床上,男生则趴在她身上,两人的头发微sh,十指交融在一起。男生,啃着nv生的肩。
', ' ')('我半张着口,却挤不出半个字来,只见他默默收回手机,盯着萤幕,自顾自地端详着,然後满意地笑了。
「拍得真好,看来我也有当摄影师的天分。」
「啊?摄影?」
「嗯……这很平常吧?你们不拍照的吗?」
我一愣,连忙摇头。这种诡异的照片当然不会有,怎麽可能有,幸好也没有,不然不就留下证据了吗?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害怕他会看出什麽。
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他彷佛发现了什麽地,突然眼睛一亮。
「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吗?」
「没有……什麽?」我更紧张了。
「那个啊!不会吧?我看你们这麽要好,就想说一定有什麽了耶!」
「不是!再怎麽要好,也不会有什麽吧!」
虽然我努力地压低声音,却还是觉得,我们的对话已经被附近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脸颊愈发滚烫。
完蛋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理直气状,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没办法假装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我真的好羡慕可以脸不红气不喘说谎的人啊!
「喂!苏荃!给我站住!」
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後,紧接着一声怒吼。我的心脏,彷佛就要跳出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顶着橘发的荃,正从窗外的走廊奔驰而过,紧追着他的,是另外几个理着平头的男生。然後,那片喧闹就像一阵旋风般,什麽也没留下。
安静了几秒後,班上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着。
「那个人就是苏芯的弟弟啊?」
「就是在穿堂前鬼画符的那个吗?」
「追他的是谁?刘邦还是项羽?」
「刘邦吧?项羽不是都不来上课吗?」
「咦?苏芯要g嘛?」
等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已经站起身来了。
众人的目光从窗外落到了我身上,我尴尬地连忙坐下,可是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已经t贴地道:
「没关系,你快去吧!我不会记你旷课的。」
什麽啊?为什麽我要去呢?我虽然这麽想着,可是看班上同学似乎都觉得我应该要去追上荃似的,我还是为了不负众人的期望,离开了教室。
我所在的班级在二楼,刚好就在楼梯旁,我们班在第一间,後面还有五个班级,然後是另一座楼梯。另一侧,侧是化学教室、烹饪教室,然後是一段没有屋顶的天台,连到另一座校舍。
看荃刚刚奔跑的路线,似乎是往另一座校舍奔去了,所以我追了上去,但是还没到那边,就已经在天台上看见他们又从底下的面包树林往c场的方向奔去。
没有班级在上t育课,所以在校园里奔跑的他们,格外显眼。远远地,我就看见他们几个围住了荃,不知道在说些什麽,然後,突然一个最高的大平头举起手,那些人一涌而上……
「是谁欺负苏荃!给我滚出来!」
站在小学的讲台上,我一手牵着低着头的荃,一面对着五年级的学长们怒吼。我狠狠地瞪着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语的男男nvnv,虚伪、做作、任x、没胆……这些字眼,一个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没有人要承认吗?」
他们依然安静无声,倒是我身旁的荃小声地对我说道:「算了啦,又没有怎麽样……」
「什麽算了?欺负你就是等於欺负我!」然後又转过头,怒视着高我们一个年级的学长们,「敢做不敢承认吗?没关系,反正都一样,不说话的话,就都是霸淩的共犯!」
我松开荃的手,走下讲台,来到最近的一张课桌椅前。原本还很安静的教室里,开始出现了sao动与尖叫声。我很清楚,愈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愈是要表现得沉稳。
整间教室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他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那样无关紧要。其实,我看我自己,也像是在看另一个不相g的人,一个连我自己也觉得陌生的人……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要总是乖乖地被欺负,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
是这一天吗?为了不让荃再被欺负,所以我告诉他,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吗?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不顾生命安危,不顾一切地反抗,真的对吗?
yan光下,几条人影就这麽来来去去,或交错,或重叠,或分离。其实真要说起来,更像是打闹。因为,荃脸上挂着轻松笑容,自然惬意地应对着。
直到他发现了我。
那一秒的闪神,让对方终於挥拳击中了荃。他一个别过头,世界突然都安静下来,那人似乎也很意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迟疑地乾笑了两声,道:
「我……这算打中了?嘿嘿,终於……明天,你说的,要来喔!」
然後,才终於望向我,但是也没有对我说话,也不惊讶我会出现,总之他没什麽特别的反应,只是冲了我笑了笑,一种
', ' ')('礼貌的、约等於「我们先走一步罗」的笑,然後,领着那些跟班一起回去了。
c场上,转眼间便剩下我们两个,和一地的yan光。
「你们这是在g嘛?打架?」
可是,如果真的是打架,哪有只打一拳就走人的?总不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我又不认识他。
荃只是摀着嘴,眼睛也没看我,含糊道:「没有啊……」
「我看看?」
我出伸手,把他的手拉开,只见他的嘴角果然被磕了个洞,脸也紫了一块。我又气又急,「你为什麽要打架!」又想0,又不敢0。
「没事啦!我们只是在玩!」
他就像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我却觉得不可思议。
「玩?」
「对啊!警察抓小偷,欸,你不要说你小时候没玩过喔!」
我惊讶,「可以玩到这样?」我指着他破了个口的嘴角。
「他不小心的啦!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被打中。」
所以现在还怪我罗?我沉默不语。
见我不说话,他又00脖子,摆出笑脸,试图解释道:
「你看,每天都一样,不会觉得很无聊吗?是啦!打篮球也挺好玩的,但也不能一直打啊!我觉得他们也蛮好玩的,不是什麽坏人啦!」
「你可以乖乖上课啊!」
「嗯……」他一脸嫌弃为难的样子,「上来上去,还不都一样?还是……你要陪我玩?」
他抬起眉,扬着唇角,眼里像是溢出了什麽,要把我包围。
一阵轻风吹过,似乎把我热烘烘的脑袋吹凉了。我突然意识到,荃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对生命易逝的感慨,对平凡重复的日常厌倦,所以他宁可找他们打闹,或是在穿堂前的空地喷上红漆恶作剧,或是……我一窒,觉得可笑极了,羞耻极了,脑袋很凉,脸却很烫。
「原来是想玩啊……还好,只是想玩,我还以为我真的……太好了,原来是我想太多了。嗯嗯,你……你……我回去了。」
下课钟响了,安静的校园又热闹起来,一切就好像跟往常一样,但是我却只想躲起来,太丢脸了,我怎麽……居然相信他了?
「苏荃,今天可以自己睡吗?」
为了符合幼稚园的气氛而绑着过分稚气的双马尾老师,摆出灿烂的笑容,亲切地对躲在我身後的荃问道。
荃总是摇摇头,然後紧紧拉着我。
双马尾老师露出像是无奈又像是松了口气的的神情,转而对我说道:
「那苏芯,今天又要麻烦你罗!」
「没关系,我是姊姊。」
我拉着荃要到已经舖好被子的通舖上,找到了属於我们的床位。我们钻进同一条被子,睡在同一个枕头上,习惯x地将靠近对方的手探去,十指紧扣着,心跳也渐渐同步,就像在同个子g0ng般地沉沉睡去。
之後,常听人说荃有恋姊情结,可是,我从没放在心上。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感情好。我只是想着,要跟这个弟弟永远相亲相ai、不离不弃……
「好,翻开第八页。」
国文老师李清照踩着低跟鞋走进来後,便以这句话为开头,开始上课。她先扬声朗读课文一遍,然後再回到作者介绍,从头开始讲解。
身边的同学们,似乎还存在着刚开学的兴奋,始终静不下来,不断地四处张望,加上细碎低语,只有李清照几乎不受影响般地念着课文,念着念着,却愈来愈小声,然後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
突地,她放弃似地将课本放下,一声轻叹。
「谁能告诉我,为什麽苏荃会在外面啊?」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地往走廊的方向望去,荃就站在大概是走廊中间的位子,对着半开的窗子,微低着头,像是做错事那般,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
我前座的刘子业,本来一直埋首画画的,这才被提醒似地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然後露出了个暖昧地笑,扭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高声抢话说道:
「应该是惹她姐姐生气了,在罚站吧?」
於是,众人包括李清照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苏芯,是来找你的吗?」
李清照问道,我也终於不能再装不知道地抬起头,望向荃。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跟着我回教室,他在我身後一直喊我,不知道想跟我说什麽,可是我都假装没听见。我以为只要我能一直假装下去,所有人也都不会觉得有什麽问题。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跟到我教室了,还故意站在这麽显眼的地方,像是要b我回应他一样。早知道,我刚刚就先在四周无人的c场上,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都说完算了。
李清照等不及我回应,就又开口道:
「苏芯先去处理一下吧?他这样盯着,同学没有办法专心上课。」
於是我为难地缓身站起身来,低着头,四肢僵y地移动着脚步,从教室的後门,来到
', ' ')('走廊上。
已经是下午时分,斜斜的夕yan,躲过屋檐,闪过树梢,从远远的那头照s过来。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也是,但是我看不见我的影子。他就这麽背着光,望着我。
夕yan照得我的脸很烫,大概也很红,我低着头,别过头,从走廊的围墙望出去,盯着校舍前那排的茂盛的南洋杉,催眠自己可以消消暑气。
我要说什麽呢?我应该说什麽呢?问他想对我说什麽吗?可是我现在也不想听啊!
我想了一圈,突然想起李清照刚刚给我的理由,於是低声说道:
「你不要在这里,会打扰我们上课……」
「谁让你不听我说。」
「……」
见我不反问他,他直接跨上前一步,在我耳边柔声回道:「虽然那些是因为好玩,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迎上的是他因为背光而显得b平时更深邃眼睛。似乎以为我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声音放大了几倍。
「我说,我——」
我立刻回过神,伸出手,用力把他想说的话压了回去。
在我手指间的,他的眼神,流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我背脊发凉,冷汗直冒,二话不说,用尽全力地,不顾一切地,把他推离众人的视线。
教室旁,就是楼梯间,下课时分,人来人往,上课时,却几乎没有人。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谨慎地左顾右盼,确认附近真的没有其他人。
简直就像在偷情……
偷情?为什麽这个字眼会出现在我的脑海?出现在我跟荃之间!我气极了,我回过头,怒视着他。
「你到底想g嘛?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害怕被人听见,我拚命压低音量,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对他说。
他则背靠着墙,一副懒洋洋地样子,惬意地露齿一笑。
「我明明就说我对你是认真的啊!」
「鬼才信。我不会相信你了,还什麽一个月的约定……」
话才出口,我的脑海里,便又浮现那一幕,那淡淡的红茶香,过了大半天,似乎还没有散去。它好像,从我的舌尖,慢慢地渗进我的喉咙,渗进我的血ye,直达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就这麽被它紧紧缠绕着,刺挠着。
怎麽办?好想逃。好想逃离这里。
会不会算进跷课,我也不管了,我回过头,想朝着夕yan的方向跑去,想朝着宇宙的边缘跑去。荃却一如既往地,轻易将我拉回来。我转了一圈,背靠上墙。墙还是温的,不知道是给夕yan晒的,还是他刚刚残留下来的余温。
味道却变了,不是红茶的温润,而是血的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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