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灼看着荆瓷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决定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
“杨可柠这丫头,平时就不太靠谱。”他镇定道,“但是谁能想到,她这回是让咱们俩连觉都不能好好睡了。”
荆瓷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他转过了身,应了一声,柔声对陶明灼说:“我也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不过没关系的,今晚我睡沙发。”
陶明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
荆瓷没有想到陶明灼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也跟着一怔,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睡沙发。”
怎么会这样?陶明灼先是茫然了一瞬。
紧接着他又恍然大悟过来:难道说,荆瓷为了让我睡得更舒服,甚至愿意放弃睡更大的床,以及和我同床共枕的机会?
荆瓷看到陶明灼愣在原地,便提醒道:“你要不先去洗澡?我先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荆瓷听到陶明灼低低地回复了一声:“好。”
要和陶明灼睡同一张床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完全在荆瓷的计划之外的。
荆瓷并不想去责怪杨可柠,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杨可柠算是自己的恩人。
这是第一次,自己和陶明灼可以在一起吃完整的一日三餐,而且不是一天,是连续的三天。
但是荆瓷注意到,在得知要和自己睡一张床的消息之后,陶明灼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空白。
荆瓷思索片刻,觉得可能是因为陶明灼在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之后,对这样的提议感到了为难和尴尬。
所以他主动提出了去睡沙发,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荆瓷感觉陶明灼看起来似乎更不高兴了。
陶明灼走到浴室门前,停下脚步,神色晦暗不明地转过了头:“你……你真的愿意睡沙发?”
荆瓷回过神,对他微笑:“没关系的,我摸了一下,很软,已经足够舒服了。”
陶明灼没再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过了一会儿,荆瓷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将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荆瓷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虽说是小长假,但是今天上午荆瓷有一场和u国合作方的线上会议,为了配合对方的时差,荆瓷其实是在凌晨起的床。
会议结束后,荆瓷便和陶明灼、杨可柠一起飞到了a市,如此奔波了一天,不论是脑力上还是体能上的消耗都很大。
荆瓷一开始只是想先在沙发椅上简单地躺一会儿。
但是当身体放松下来后,荆瓷感觉到眼皮变得很沉,他合上眼,整个人缓慢地陷入了很浅的睡眠状态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荆瓷隐约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然后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手腕上。
荆瓷微微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蹲在自己身旁,正在有些笨拙地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的陶明灼。
荆瓷望着陶明灼的脸,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手腕上会传来凉意——因为陶明灼的头发丝还是湿的。
沙发椅有一些矮,陶明灼半蹲在自己的身侧,他头发很多,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雨打湿的,湿漉漉的大狗狗。
陶明灼的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拿着毯子的一边,看到荆瓷突然睁开眼,他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情。
荆瓷对他笑了一下,说:“谢谢。”
他听到陶明灼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陶明灼有点突兀地问了荆瓷一句:“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其实如果此时和自己对话的是其他人,荆瓷是不会诉苦的,而是会说出一些客套的话在无形中将对方敷衍过去。
但是看着青年的侧脸,荆瓷却突然有些犹豫,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告诉陶明灼,自己就是很累很累。
荆瓷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定力很好,也向来知道如何和直男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这样略带亲密的抱怨,是不应该发生在自己和陶明灼之间的。
只是陶明灼的存在有些特殊,自己的生活和他已经在无形中绑定,自己离不开陶明灼,更无法保持所谓的距离。
陶明灼之前对自己说过,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杨可柠,荆瓷目前还无法确定。
但是他意识到,当自己开始在乎这件事时,就已经说明陶明灼给自己的感觉,和其他人是不太一样的。
单纯,青涩,笨笨的,同时又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关心人的方式也笨拙,比如雨天的那件外套,又或者现在他手里的那一条毯子。
荆瓷在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最后还是望着陶明灼的眼睛,说出了实话:“是有些累,但是休息一晚,应该就好了。”
陶明灼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
荆瓷感觉自己的眼皮又一次变得沉重,他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荆瓷盯着他潮湿的发丝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对了,睡前最好吹一下头发,酒店里的空调有一些冷。”
“我有点困了。”荆瓷对着陶明灼笑了一下,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