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容点点头:“我去的时候他以为我被章休抓住了。”
在走廊尽头站了一会儿,关容要回病房,龚原中问:“后面的事情?”
关容没回头,吐出一个字:“告。”
瓶子一个人在家里,敏姐待到不能待的时候离开。期间没有跟关容说过话,只是出病房的时候说:“我下午再来。”
“好。”关容的尾音还在嘴边,她已经出了病房。
床上的陈越持得到可以睡觉了的特赦,一闭眼沉进梦乡。只剩下镇痛泵隔两分钟滴一声。床位在靠窗那头,关容拉上了床边的帘子,蓝色分隔出明暗两个领域。
隔壁床来了探病的人,布帘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喧嚣起来。关容趴在床边,摸到陈越持没有被扎针的那只手,五指一个一个地扣进他指间。
额头,眉心,睫毛,鼻梁,唇珠,下颌。关容用目光一遍遍描摹陈越持,看得久了,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将醒未醒时他听到陈越持在说话,很小声:“姐,现在不说这个好吗?”
第59章微妙
意识抓住这句话,彻底清醒过来。关容保持着自己的动作,装睡。
没一会儿听到敏姐也轻声说:“后街这个地方……你一开始就不该来。”
陈越持笑了:“但是你就在后街。”
敏姐的语气蓦地严肃起来:“就是因为我在后街。”
关容听在耳里,心里猛地一紧。她话里的意味三个人都知道。后来陈越持说:“后街都要拆了,说这个干什么呢。”
“后街要拆了……”敏姐说,没说下去。
眼看着沉默的时间足够久了,关容稍稍动了动脖子,就听到敏姐说“我先去接瓶子”。等关容支起身子转头,只看到门口她一闪而过的衣角。
顿了一会儿,关容正过脸看陈越持。对视了几秒,陈越持说:“我躺丑了,哥不要这么看我。”
关容笑起来,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他手背上旧的针眼:“我不知道你这么在乎这个的呢?”
陈越持也笑。
静静看了对方许久,陈越持说:“等下妹妹和雷哥要来,他们来了你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关容直白地拆穿:“龚原中跟你说什么了?”
陈越持的睫毛极快地忽闪了两下。关容问:“不会是有人要拆散我们吧?谁能保住下沉广场,但是一定要咱俩分开之类的?”
不等陈越持开口,他说:“小越,又不是在拍电视剧,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势力保得住下沉广场,也没人关心你跟我两个小人物在不在一起。关理和庄华他们都没有资格管我。”
陈越持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关容头疼得厉害。见他皱眉去揉太阳穴,陈越持只是点点头。
晚上九点多妹妹和雷哥过来,妹妹在病房里陪陈越持,关容和雷哥到了外面。聊到下沉广场的事情,一阵相对无言。
“还没有拆就有转圜余地吧。”雷哥说。
关容笑:“你什么时候想事情也这么理想了?”
雷哥也笑笑,往病房里瞅了一眼:“可能是碰到年轻人之后吧。”
“过段时间应该要公开招标,”关容说,“说不定能跑一跑。”
雷哥半是无奈半是嘲讽:“原来关老板比我更理想。”
他摸出烟来,关容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嘟囔一句“忘了”,收回去。说:“关老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没用的,其他地方已经开始严打了,下沉广场就算不拆该散的照样要散。赶紧找后路吧。新商业区建起来可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大家不是都慢慢在转行吗?”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插话道,“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如果真的要拆,每个人都得自己做打算。”关容说。
妹妹一怔,欲言又止地点头。雷哥冷眼旁观着,最后在妹妹头上拍了拍。
关容看了他们俩一会儿,笑笑。妹妹垂眼不语。
其他的关容倒没那么多闲心去管,但敏姐的酒吧开起来没多久,才刚刚上了正轨。
她在酒吧里花费了多少心血,没有人比关容更清楚。
没多久陈越持出了院,在敏姐的强硬要求之下,陈越持暂时住到了她家。说是方便照顾他。
关容白天都在忙,除了书店的事情,他几乎把能找的人都找了一遍。
这些年他断了跟关理的父子关系,几乎也断了跟外界人的交流,很多东西重新捡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易,登门这种事情也不符合他以往的性子,更何况这些关系几乎都是关家的。但他还是奔走了能奔走的地方。
然而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每天晚上他才去敏姐那里看一看陈越持,因为敏姐微妙的态度,两个人连拥抱都没有过。陈越持仿佛有一腔的话憋着,关容却有点不敢听。他用徒劳的忙碌推卸某些责任。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下沉广场要拆旧建新的文件正式下来了。在此之前全体商户的联名信都投出去好几封,通通无果。
文件一出,陆陆续续好几拨人来书店,但一直没有见到敏姐店里的人。后来关容提前关门,去了爷爷家。
“你爸这段时间不在家。”关老爷子惊讶,“你多少年没有主动找过他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