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宝霓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他来了迈阿密。
“替你过生日,就一个周末,好吗?”
那神态参杂了那张脸上从未露过的软意,好似真的只为等待一个首肯,然而当他出现在洛克斐勒楼底的一刻,一切其实已是种必然。
泰乔义身上早带了两人机票,挟了她,恍恍惚惚,等回过神,叁角洲航空的空中巴士正顺着拉瓜地亚机场跑道以时速一百七十五英里冲上夜空。
“呐,呢个D档,在这个档位别的就不用管,握紧,ok了,.......
”
“Brake.......use brake!“
”你不是说其他都不用理的吗!?“
罗宝霓尖叫,脚底慌忙改而向左踩上跑车煞车板,一只手迅速稳住方向盘,顺便挡了她因为急煞而几乎一头撞上圆盘的惯性冲力,幸而车速很慢。
脸倏地白了,心脏怦怦狂跳,一个生活在美国大陆的人类,是不可以不懂驾车的,除了纽约民众。地铁系统和密集公共交通,加上罗宝霓自小出入有司机,大了是的士,确实从来不需要这项技能。
”宝贝,别的不用理,红灯还是得停。”,见她无措的可爱,心底忽然想起第一次带女儿踩单车那天,阳光也是这样明亮。
“唔紧要,看,前面好快到了,来,再试试。”,他没有不耐,神色是一抹奇异的柔软,却快得令人无从捉摸。
罗宝霓简直想哭,两个钟的车程他开了大半,而剩下半小时生生给自己磨成地久天长,两人从迈阿密一路向南,说去吃螃蟹,顺便看看桥上水长期进货的捕捞公司。
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都没忘了生意。
一号公路纵贯美国东岸,冬日里,大陆最南端礁岛链上,半晌都望不到一辆来车,湛然的大西洋与墨西哥湾夹着墨线般的马路,没有尽头,通往天涯海角。
无云而风轻,水是浅浅的乳蓝色,就像有支巨大画笔将天上云朵调进了海里。
罗宝霓燃起豪情,说要学车,况且看上去并不困难。
他没什么异议,只意外于罗宝霓竟然至今不会驾驶,见那目光,她咬牙赌誓在佛罗里达非得把这件事从清单上划掉不可。
食了蟹,放下保时捷蓬顶,车在阳光底下巡游,下午,罗宝霓已经能在无人的路上稳定驾驶,心里不由得意,确实不算困难。
今晚两人宿在礁岛群上的别墅,安排的人将他们接上船,航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小木栈码头沿进纯私人的白色沙滩,椰树环绕,尽头是一栋精致红砖房,一岛一屋,除了附近海军航空基地偶然掠过的战机轰鸣,剩下的,便只有海潮之音。
换了泳衣,她拖着他戏水,趁着夕阳未落。
白沙没过脚踝,细细腻腻,海水温暖,她跑进水里,此时此刻,罗宝霓刻意不再去想纽约的种种,这座无人的岛上,只有她与他,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佛州天气属热带,阳光炽烈的时候晴空万里,一到傍晚,水气累积,地平线上便堆起了棉花似的朵朵橘云,远处密密交迭的深处,甚至会有一闪而过的电弧与闷闷雷鸣。
多半时候,雨都是不会真正降下的,不过扬起一些凉风,像遥远的,黑暗国度的童话。
柔发飞舞,夕阳里,她在笑,背着空旷的乱霞似的天,好像整个视野里,只有天与海与她。
初时也许只为利用,媒体笔锋能抬升华埠形象,进而稳固自己坐馆地位,加上她确实美,一个有用的美貌女人,作为情妇再合适不过。
他清楚自己对她的影响,同时,也清楚自己不会为她破坏任何现有的东西,包括婚姻。
但不知道为什么,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总会想起她,想起一九七七那个夜晚,不如就将她留在身边,他想,无名无份的,自私自利的。
在浪里拥着她吻,遗世而独立的天涯海角,他可以只属于她,即使只是两日两夜,没有合义堂,没有生意,没有责任。
金色的光染了暗淡,柔柔铺在水面上,西阳掉出地平线与云堆之间最后一丝缝隙,辉煌转瞬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海波拍来,一呎多高,撞在身上像一块果冻,晃晃荡荡,脚底细沙抚弄,叁角浪尖落下,碎成泡沫又一路漫向沙滩。
除了浪音,久久便只有海鸥偶尔掠过的清鸣,宁静,实则鲜活。